康元武馆,后院。
劈柴的斧头起落,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汗水顺着萧辰的额角滑落,滴在脚下的木屑上。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肌肉线条并不夸张,却像最坚韧的钢缆,每一次发力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半个月了。
自从那天晚上离开品芳茶馆,萧辰就像一颗被扔进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他真的成了康元武馆的一名杂役。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挑水、劈柴、打扫庭院,伺候馆主和一众师兄弟的饮食起居。
他沉默寡言,干活麻利,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不与人交际。
武馆里的学徒们都看不起这个新来的闷葫芦,觉得他木讷、无趣,甚至有些愚笨。
他们时常在练功的间隙,用带着优越感的目光瞥向那个在院子里埋头干活的身影,偶尔还会使唤他端茶送水。
萧辰从不拒绝,也从无怨言。
没人知道,这个每天身上都带着一股皂角和汗水味的杂役,就是那个在天津杀得日军海军陆战队血流成河,让整个天津卫为之封城的阎王。
更没人知道,当夜幕降临,整个上海滩都沉入梦乡时,一条真正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
……
夜,冰冷如水。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贴着法租界纵横交错的里弄墙根,飞速穿行。
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萧辰的感官在【极限突破】的加持下,被放大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他的耳朵能捕捉到一百米外,金荣那辆特制防弹轿车沉闷的引擎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能清晰分辨出街角对面,伪装成小贩的保镖藏在袖口里的那截枪管反光。
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车队驶过时,空气中残留的细微震动和温度变化。
这半个月,他白天是武馆里最卑微的杂役,夜晚则是上海滩最执着的幽灵。
他跟踪金荣的车队,摸清了他每天往返于公馆和办公楼的数条备用路线。
他潜入金荣几个情妇的住所附近,记下了每一栋房子的结构,每一个可能的逃生通道。
他甚至花了两天时间,像壁虎一样攀附在金荣公馆对面的钟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那个号称铁桶的院落,将每一个岗哨的位置、换防时间、巡逻路线,全部刻印在脑子里。
金荣的防御,确实滴水不漏。
这个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汉奸,比谁都怕死。
他身边的保镖,清一色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警惕性高得吓人。
萧辰曾两次在脑中模拟刺杀,一次是在金荣下车时,一次是在他进入餐厅时。
但两次推演的结果,都是失败。
对方的防御阵型没有任何死角,只要他一露面,就会在零点一秒内,同时被至少五支枪指着。
即便他能躲过第一轮射击,也绝对冲不到金荣面前。
那个月半的十五,萧辰也去了城隍庙,他像一个普通的香客,混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金荣的车队停在聚宝阁门口。
整整三十六名保镖,将小小的店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一次,萧辰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老狐狸陈百川的耐心,似乎正在被耗尽。
三天前,武馆的厨房管事,一个看似寻常的中年人,在递给他一篮子青菜的时候,用指关节不着痕迹地敲了敲篮底。
这是警告。
电码的意思很简单:再没有动静,你这柄绝世凶器,就要被当成废铁扔进仓库了。
上海站已经有人在传,那个从天津来的阎王,不过是个会吹牛的莽夫,到了上海滩这条深海,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萧辰对此,置若罔闻。
他坐在灶膛前,看着跳动的火焰,将那张写着电码的草纸扔了进去,火苗一卷,瞬间化为灰烬。
他知道,最顶级的猎人,永远比猎物更有耐心。
他在等。
等一个绝对的机会,一个万无一失,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机会,在他潜伏的第十七天,终于来了。
一份新的情报,通过一个卖花女童的手,悄然塞进了他的怀里。
一张报纸,上面用红圈圈出了一则社交新闻:三天后,日本驻沪领事馆,将在远东第一舞厅——百乐门,举办一场盛大的慈善舞会,庆祝大东亚共荣的伟大友谊。
出席名单上,金荣的名字赫然在列。
作为上海的脸面人物,这种场合,他必须出席。
萧辰看着报纸,那双沉寂了半个多月的眸子里,终于亮起了一丝骇人的精光。
百乐门。
那一晚,那里将是整个上海防卫最森严的地方。
日本宪兵队、汪伪政府的76号特工、青帮的顶尖打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乎将整个舞厅武装到了牙齿。
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一个有进无出的龙潭虎穴,一个绝对的死亡禁地。
但在萧辰眼中,那却是最完美的舞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