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奉天城的北门停了下来。
探照灯的光柱在城墙上来回扫射,城门口架着拒马,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像两条趴着的黑狗,枪口对着进城的土路。
宪兵队的狼狗吐着舌头,哈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证件!”
一名宪兵背着三八大盖,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车门。
开车的军曹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烟卷掉在裤裆上,烫得他一激灵。
他赶紧把证件递出去,脸上挤出一堆褶子:“太君,是我,松井联队的,奉命运送……运送特殊物资。”
宪兵接过证件看了看,又把手电筒的光柱打向副驾驶。
萧辰坐在那儿,一身发黑的道袍,脸被宽大的帽兜遮住了一半,露出的下巴上满是青灰色的胡茬。
他闭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刚从冻土里刨出来的土腥味。
“他是谁?”宪兵皱眉。
“是……是一位大师。”军曹压低了声音,往后斗指了指,“后面的货不太干净,得有人镇着。”
宪兵狐疑地走到车后,掀开那层厚厚的帆布。
哗啦。
帆布刚掀开一角,一股子刺鼻的尸臭夹杂着极寒的冷气就扑了出来,宪兵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
几十双灰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些尸体一个个直挺挺地站着,随着车身的微颤,脑袋整齐划一地晃动。
最前头那个少佐,空荡荡的袖管正好甩在宪兵的脸上,冰凉刺骨。
“八嘎!”
宪兵吓得怪叫一声,手电筒都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蹭,“鬼!有鬼!”
周围的宪兵立刻拉动枪栓,那几条狼狗更是夹着尾巴呜呜低鸣,死活不敢上前。
萧辰慢慢睁开眼。
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这座被日本人控制的古城。
常人眼里,这就是座戒备森严的城市。
但在他的黄金瞳(伪装下)看来,整个奉天城上空,飘荡着一层厚厚的黑灰。
那是死气,是怨气,更是即将断绝的地脉悲鸣。
“吵死了。”
萧辰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脚上的布鞋踩在冻硬的雪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那个吓瘫的宪兵面前,弯下腰,捡起手电筒,随手塞回对方怀里。
“不想死,就放行。”
声音沙哑,像是两块锈铁片在摩擦。
宪兵看着那双浑浊得看不见瞳孔的眼睛,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连滚带爬地挥手:“放行!快放行!”
卡车轰鸣着开进城,直接驶向了原大帅府附近的一处别院。
这里如今是关东军特高课的秘密据点。
院子里停满了黑色轿车,门口站岗的不是宪兵,而是穿着黑色和服、腰插双刀的浪人。
军曹把车停稳,连滚带爬地跑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萧辰下了车,手里晃着那个铜铃铛。
叮铃。
车斗里的尸体一个个跳了下来,僵硬地排成一列。
“带路。”萧辰对着迎出来的一个日本军官说道。
那军官穿着大佐的制服,脸上却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猩红,看着不像军人,倒像个唱戏的。
他是黑日会的特使,也是这次“斩龙计划”的负责人,名叫安倍凉介。
“早就听说松井君找了位高人护送尸体。”安倍凉介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辰,“果然气度不凡。”
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辰没搭理他,赶着尸体走进了正厅。
大厅里暖气烧得很足,烟雾缭绕。
两排太师椅上坐满了人。
左边是穿着阴阳师狩衣的日本人,右边则是形形色色的中国人。
有穿着道袍的,有挂着佛珠的,还有一身长衫手里盘着核桃的。
这帮人,全是日本人从各地搜罗来的汉奸术士。
萧辰一进去,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双眼睛同时盯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审视、不屑,还有贪婪。
“哟,这是哪儿冒出来的野狐禅?”
右边首座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磕。
这胖子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人骨念珠,满脸油光。
他是关外有名的“黑佛”,早年间是个花和尚,后来投了日本人,专门干些挖坟掘墓的缺德事。
“带一队死尸招摇过市,也不怕冲撞了太君的贵气?”
黑佛斜着眼,嘴角挂着冷笑,“小子,懂不懂规矩?进这个门,得先拜码头。”
萧辰停下脚步,铃铛垂在腰间。
他抬起眼皮,看了那胖子一眼。
“你也配?”
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是在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黑佛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找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袖口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干尸婴儿,浑身漆黑,指甲像锋利的剃刀,裹挟着一股恶臭的阴风,直扑萧辰的面门。
这是他养了十年的“尸童”,凶戾无比,寻常人只要被抓破一点皮,立刻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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