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告别。留下的人用目光送行,那目光里交织着祈盼、恐惧,以及一丝无声的诀别。跟随陈星野的人,则默默检查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地质锤、开山刀、甚至是从损坏设备上拆下来的金属管。巴特尔将一根浸了油脂的备用火把点燃,昏黄的光晕在浓重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却更反衬出四周无边无际的压抑。
陈星野走在最前面,右手紧握着那柄冰凉的石匕。石匕依旧沉默,但他能感觉到,越是靠近矿坑的方向,匕身内那股中正平和的力量似乎就越发“活跃”,像是在与远处那庞大的煞气源头隐隐呼应,又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脚下的路变得异常难行。爆炸不仅摧毁了营地,也改变了附近的地貌。碎石嶙峋,地面布满裂缝,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灼热的气息和刺鼻的硫磺味。空气中弥漫的煞气仿佛有了实质,如同粘稠的液体,缠绕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呼吸变得分外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跟紧!注意脚下!”巴特尔低声提醒,他手中的火把火焰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得左右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周遭环境的侵蚀和内心不断滋生的恐惧。
赵进步被巴特尔用绳子牵着,踉跄地跟在队伍中间。他不再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而是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偶尔,他会抬起头,望向矿坑深处,那眼神中除了恐惧,竟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快了……就快到了……”他偶尔会神经质地嘟囔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岩石表面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暗红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微微搏动。一些地方甚至凝结出了黑色的、类似琉璃质的结晶,散发着阴寒的气息。空气中开始出现低沉的、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那声音并非来自风声,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搅得人心神不宁。
“稳住心神!别被干扰!”陈星野低喝道。他感觉到手中的石匕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缓缓流入体内,帮助他抵御着那股精神侵蚀。但他身后的队员们显然没这么幸运,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陈工……我……我好像听到我娘在叫我……”一个年轻的驮工突然停下脚步,眼神迷茫地望向黑暗深处。
“是幻觉!捂住耳朵,别听!”巴特尔一把拉住他,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几点幽幽的绿光。
那绿光飘忽不定,如同鬼火,并且正在快速靠近。
“小心!”陈星野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将石匕横在胸前。
巴特尔将火把向前探去,火光勉强照亮了那片区域。只见几只体型硕大、形态扭曲的灰狼正缓缓逼近。它们的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的绿光,涎水从龇出的獠牙间不断滴落,身上弥漫着与周围环境同源的煞气,显然已经被彻底侵蚀。
“是那些畜生!”巴特尔握紧了猎刀,脸色凝重。这些被煞气侵蚀的野兽,比普通的狼群更加凶残和难以对付。
“吼——!”为首的头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后腿蹬地,猛地扑了上来,目标直指最前面的陈星野!
腥风扑面!陈星野甚至能看清那狼口中扭曲的獠牙和猩红的舌头!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狼吻踏前一步!体内那股由石匕引导的微弱气流下意识地灌注手臂,他挥动石匕,没有刺,而是如同使用一方印玺般,向前“按”去!
动作古朴,甚至有些笨拙,仿佛不是临敌搏杀,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嗡——”
石匕与狼头接触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反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如同金石交击般的嗡鸣。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接触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气势汹汹的头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前扑之势戛然而止。它眼中的绿光骤然黯淡,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一丝丝黑气从其口鼻中逸散而出,迅速消融在空气中。
而其他几匹煞狼,在石匕波动扫过的瞬间,也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恐惧的哀鸣,夹着尾巴迅速遁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让他们恐惧的煞狼,竟然被陈工用那柄看似不起眼的石匕,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陈星野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刚才只是本能地反应,试图激发石匕的力量,没想到效果如此显着。他能感觉到,石匕在接触到煞气本源时,其镇压净化之力会被大幅激发。
这无疑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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