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在山谷间缓缓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愈发刺鼻的硫磺与焦糊气味。鹰嘴崖营地如同狂风暴雨后幸存的小舟,侥幸未沉,却已千疮百孔。
篝火只剩下零星几点暗红的炭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大部分火把已然损毁,仅存的几支也被先前的冲击波震得火焰微弱,只能照亮周围尺许之地。队员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过度惊吓后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个受伤的队员发出压抑的呻吟,更添几分凄惶。
陈星野在巴特尔的搀扶下,勉强靠着一块岩石坐下。他内腑受到震荡,胸口闷痛,握着石匕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强行催动聚煞盒的反噬,加上抵御煞气冲击的消耗,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神。石匕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冰凉触感,但其内蕴的力量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蜷缩在角落的赵进步。这家伙在刚才的爆炸中也受了波及,灰头土脸,嘴角溢血,但那双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怨毒与一丝……幸灾乐祸?
“没用的……你们撑不了多久……”赵进步嘶哑地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尊者只是暂时被激怒……等它缓过来……你们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嘿嘿……”
没人有力气去呵斥他。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侵蚀着每一个人最后的意志。
巴特尔花白的胡须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沫,他默默地将散落的、还能使用的物资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起——几块干硬的馕饼,两个半满的水囊,一些药品,还有几根备用的火把。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像是在进行某种最后的仪式。
“陈工,”巴特尔走到陈星野身边,声音干涩,“骆驼……死了三头,剩下的也受了惊,暂时指望不上了。水和食物……最多还能撑两天。火……快没了。”
陈星野沉默地点了点头。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没有火,在这祁连山的寒夜里,他们就算不被煞气吞噬,也会活活冻死。
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黑,没有丝毫黎明的迹象。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最深的黑暗里。
“陈工,我们……我们还能等到救援吗?”一个年轻的地质员带着哭腔问道,他的手臂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碎石划破,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星野身上。此刻,他是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唯一的主心骨。
陈星野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做出抉择。
等待救援?且不说派出去的人能否顺利抵达张掖,就算援军立刻出发,在这茫茫群山、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找到他们也需要时间。而他们,很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主动出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主动去面对那个连煞气狂潮都只是其部分力量的“尊者”?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柄救了他数次性命的镇煞石匕上。祖父留下它,绝不仅仅是用来被动防御的。石匕中蕴含的那股中正平和的镇压之力,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克制这类邪煞而存在。
或许……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他想起了之前通过聚煞盒窥探到的那丝意识碎片——那“尊者”并非无敌,它是由地脉金气与煞气淤积而成,其存在本身,就依赖于某种脆弱的平衡。民国矿工的开采,赵进步他们的仪式,都是在破坏这种平衡,并试图控制它。
那么,自己能否反其道而行之?不是破坏,而是……疏导?或者,利用石匕的力量,尝试去“净化”或者“重新封印”那团混乱的能量意识?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在接近矿坑核心的瞬间,就被那恐怖的煞气彻底湮灭。
但是,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缓缓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陈星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救援需要时间,而我们,没有时间了。”
队员们愕然地看着他。
“陈工,你的意思是……”巴特尔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我要去矿坑。”陈星野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
“不行!太危险了!”
“陈工,你疯了!那根本是去送死!”
队员们纷纷惊呼起来,就连角落里的赵进步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是唯一的生路。”陈星野打断他们的劝阻,“那‘尊者’的力量源于地脉煞气淤积,并非不可对抗。我手中的这柄石匕,或许能对它造成威胁。留在这里,我们迟早会被耗死。主动出击,破坏它的核心,我们才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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