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是一家嘈杂的街边快餐店,油腻的香味混合着喧嚣的人声涌出来。玻璃窗映出我此刻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眶赤红,脸上还沾着城隍庙的灰烬和干涸的血迹,表情扭曲得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饿狼。
田蕊担忧地看着我:“老周,我们先找个地方……”
我猛地抬手打断她,视线死死锁在玻璃窗的倒影上。
不对。
于蓬山那种老狐狸,做事绝不会只有一层意思。他把这东西给我,绝不仅仅是“驱狗咬人”那么简单。
他是在测试。
测试我的反应,测试我拿到这东西后会去找谁,会怎么做。他甚至可能……希望我拿着这“证据”去做点什么,比如,捅出去?搅浑水?
这袋东西,既是鱼饵,也是鱼钩,更可能是一颗用来投石问路的石子!
而我,就是那颗被投出去的石头。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刚才在观里更甚。我以为自己是在绝望下的抉择,却可能每一步都还在别人的算计里!
“走!”我猛地抓住田蕊的手腕,声音嘶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不能待在这儿!”
于蓬山的人,或者无生道的人,甚至其他势力的眼睛,此刻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盯着我们!盯着我们拿到这袋东西后的第一反应!
田蕊被我拽得一个踉跄,惊慌道:“去哪?”
去哪?
脑子里一片混乱。回我们在北京临时落脚的廉价旅馆?不行,太容易暴露。去找马家乐?他自身难保,而且白云观附近肯定有无数双眼睛。去找章菁菁?只会把她也拖入险境。
档案袋在手里烫得吓人。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窜了出来。
于蓬山想看我反应?想看我会不会利用这袋东西?
好。
那我就做给你看。
但不是按照你预想的任何一种方式!
我猛地拦下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几乎是把田蕊塞了进去,自己紧跟着钻入后座。
“师傅,”我报出一个地址,是市中心一家以安保严格、隐私性极高着称的五星级酒店,“快点!”
司机诧异地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这两个狼狈不堪的乘客一眼,没多问,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田蕊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眼神里全是惊疑不定:“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我们哪有……”
“别问。”我打断她,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是恐惧,也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赌一把。”
于蓬山以为我会像老鼠一样躲起来,或者像疯狗一样立刻去撕咬。
我偏不。
我要去最亮堂、最人多眼杂的地方。
我要把这颗“炸弹”,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存”起来。至少,要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跳出他预设的棋盘,哪怕只有一步!
出租车在酒店金光闪闪的旋转门前停下。我拽着田蕊下车,无视门童略显诧异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攥紧那个与周围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破旧档案袋,大步走了进去。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味道。衣着光鲜的男女穿梭往来。
我们这两个满身尘灰、眼神惊惶的不速之客,瞬间吸引了不少隐晦的打量。
走到前台,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一间房。要……要保险箱服务。”
前台小姐训练有素,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时却闪过一丝警惕:“好的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我的手伸向口袋,动作却僵住了。
身份证……在之前亡命奔逃时,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前台小姐脸上的标准微笑开始变得僵硬,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怀疑,甚至悄悄将手移向了台面下的某个按钮。周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不远处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目光如鹰隼般扫了过来。
田蕊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呼吸都屏住了。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在了前台的黄花梨木桌面上。手指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腕上戴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深色木珠,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檀香。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躁动的力量。
我和田蕊猛地扭头。
来人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眉眼疏朗,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气质温润得像一块古玉。但他那双眼睛,沉静通透,看过来时,仿佛能一眼望进人心里去,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远。
他朝我微微颔首,语气自然熟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小师叔,于师爷料到您此行匆忙,怕您不便,特意让我在此等候,为您打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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