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那点疯狂的念头一旦破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每一丝理智,将其转化为冰冷的算计。于蓬山要看我演戏,要我做他乖巧咬人的狗?行,这出戏,我唱了!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套房书桌前,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手指却悬在半空。不,不能用这里的电话。于蓬山的人就在楼下,任何直接的联系都可能被监听。
我看向田蕊,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去见于蓬山的时候,田蕊乔装去帮我买了新的手机和电话卡,因为是预付费的匿名手机卡,所以没有人会查到我的通话。
我迅速装上卡,拨通了三官庙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葛老道睡意惺忪又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是我,周至坚。”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葛老道的声音清醒了大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哎呦!是周小爷?上次玄门地师会来过后,您又去哪了?”
“听着,”我没工夫跟他虚与委蛇,语速极快,“青县那边有座旧城隍庙,挨着一个破村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威逼利诱,强买强卖,甚至弄点‘神迹’出来,三天之内,把地契和相关手续,给我拿到手。钱不是问题,手段干净点,别留明显尾巴。”
葛老道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青县?那穷乡僻壤的破庙?小师叔,那地方邪性得很,听说前两天晚上还闹出过大动静,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而且这强买的话,恐怕……”
“怕什么?”我冷冷打断他,“那本就是凌云观的产业,现在是十方堂看中了那块地!”
“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占人家产业能行吗?我听说那是马蓬远的地盘。”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威胁的意味充分弥漫过去:“听好了,你是我周莱清的人,我背后是于蓬山,有什么因果业力,自然有十方堂顶着!就算是马蓬远亲自下场,也给我咬他块肉下来。”
抬出十方堂的大旗,果然好用。葛老道立刻没了犹豫,声音都透着一股狠劲:“明白了!周小爷放心!不就是个破庙吗?您瞧好吧!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挂了电话,我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堕落的兴奋。原来借势压人是这种感觉,如同手持利刃,可以轻易切开曾经难以逾越的障碍。刘瞎子若在天有灵,看到我这样,怕是会气得跳脚骂娘吧?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调整面部表情,扯出一个略显疲惫却强打精神的笑容,对田蕊低声道:“在房间里等我,锁好门,谁敲也别开。”
然后,我整理了一下依旧脏破的衣服,努力让它看起来只是“风尘仆仆”而非“狼狈逃窜”,拿着那个档案袋,开门走向电梯。
那个被称为“剑”字辈的青年果然还等在一楼休息区的沙发上,手捧一杯清茶,姿态悠闲,仿佛只是在此处小憩。看到我下来,他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迎上,笑容无可挑剔:“小师叔,有什么需要吗?”
我晃了晃手中的档案袋,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焦虑和愤怒,压低了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师侄,于堂主给的这东西,我看完了!简直骇人听闻!无生道这群孽障,竟敢在津港码头如此猖獗!此事绝不能姑息!”
我观察着他的反应,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恭顺的样子,眼神却微微一闪。
我趁热打铁,语气带着一丝“同仇敌忾”的急切:“我想立刻去津港码头那边探查一番!但那边情况不明,我一个人怕是力有未逮……师侄不知能否陪我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及时向堂主汇报情况?”
我把“及时向堂主汇报”咬得稍重了一些,充分扮演一个急于表现、想借机攀附又有些胆怯的“自己人”。
青年嘴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一丝,仿佛很满意我的“上道”。他微微躬身:“师叔有命,自当遵从。能为师爷分忧,是晚辈的荣幸。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好!这就走!”我立刻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一辆黑色的、牌照普通的轿车无声地滑到酒店门口。青年为我拉开车门,姿态恭敬依旧。
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像是养神,心底却一片冰冷冰。
车子在傍晚的薄暮中驶向津港,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繁华变为工业区的冷硬。巨大的仓库、锈蚀的管道、沉默的龙门吊在昏黄的天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机油的味道。
开车的剑字辈青年——他让我叫他“剑竹”,这是他的道号——于蓬山起名还真有一套,我是莱清,提醒我要看清形势,他是剑竹,难道是提醒他要一层一层往上爬?
剑竹心机比刘逸尘还要深的多,车开得极稳,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偶尔通过后视镜看我一眼,目光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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