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竹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破绽,只有一贯的平稳:“并非那些喽啰。是后续处理现场的人员反馈,爆炸点残留的阴煞异常顽固,寻常净化手段效果甚微,甚至有一名弟子不慎被煞气侵体,状况有些不妙。师爷的意思是,小师叔您的雷火法尺至刚至阳,或能克制那地煞余秽,故而请您前去协助清理,以免遗留后患,惊扰世俗。”
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关心同门,清除隐患,维护阴阳秩序。甚至还有点“器重”我的意思。
但我心底的寒意却一层层漫上来。
刚用“阴煞雷”搅浑了水,他立刻就让我这个“始作俑者”去清理现场?这是试探!赤裸裸的试探!他想亲眼看看我对那种阴煞之气的反应,想确认那场爆炸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去,就是自投罗网,在剑竹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底下,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进退都是悬崖。
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于蓬山和剑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试探那么简单。他们让我去码头,那个刚刚发生过“意外”、可能还藏着无生道某些秘密的地方,本身就是一步险棋。
“啧,真麻烦!”我故意咂了一下嘴,语气里满是嫌弃和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妥协般嘟囔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在哪儿集合?我可不想一个人去那鬼地方。”
“小师叔放心,晚辈就在楼下等候。”剑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算准了我不会拒绝。
我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廉价旅馆的房间,目光落在床头柜那份沉默的档案袋上。于蓬山的网,收得越来越紧了。
深吸一口气,我抓起雷火法尺,将那尊邪异的鱼头神像更紧地贴在胸口,法尺的阳刚之气与神像的阴煞在我经络里形成一种微妙的、令人不适的平衡。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剑竹果然站在楼下那辆黑色轿车旁,依旧是那身熨帖的西装,笑容温润,见到我,微微躬身:“小师叔,请。”
车子无声地滑入傍晚的车流。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像是凝固的血。车厢里弥漫着那股淡淡的檀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实则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默默感应着胸口那尊邪神像与雷火法尺的对抗,试图更精细地掌控那股力量,同时留意着剑竹的任何一丝气息变化。
他似乎专注地开着车,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车子再次驶入津港码头区域,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昨天那片区域,虽然破败,但至少还有几分“正常”的荒凉。而现在,放眼望去,竟然拉起了一圈明显的黄色警戒线!线外停着几辆印着“环保监测”、“市政工程”字样的车辆,几个穿着橘黄色反光背心、戴着口罩和安全帽的人影在附近忙碌地架设着某种仪器,看起来像是在进行什么环境评估或事故调查。
但我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些“工作人员”走路的姿态、彼此间无声的默契、还有偶尔扫向四周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绝不是什么普通市政工人!
剑竹停下车,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凝重”:“看来情况比汇报的还要严重些,为了不引起恐慌,只能先这样处理。小师叔,我们得从侧面进去。”
他引着我,绕开那些明面上的“警戒”,从一堆废弃集装箱的缝隙中穿过,再次来到了昨天那片区域。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阴冷粘稠的煞气就越发明显。但和昨天不同的是,这股煞气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在一定范围内,不再肆意扩散,反而更加凝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地面一片狼藉,但并非爆炸造成,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翻犁过一遍!泥土外翻,露出底下黑沉沉的、仿佛被污血浸透的土层。昨天我藏匿“阴煞雷”的那堆建材废墟,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浅坑,坑底残留着几片焦黑的、像是某种金属融化后又凝固的怪异残骸,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阴煞。
浅坑旁边,瘫坐着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弟子,脸色青黑,嘴唇发紫,身体不住地颤抖,两个同样装束的人正一脸焦急地守在他身边,不断往他体内输送着微弱的真气,却像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那弟子眼神涣散,瞳孔里似乎蒙着一层诡异的灰翳,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好强的煞毒!这绝不仅仅是“阴煞雷”那点残余能造成的!这地方……昨天我们离开后,肯定又发生了别的变故!或者说,我那颗阴煞雷,阴差阳错地引爆了更深层、更可怕的东西?
剑竹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那名弟子的情况,眉头紧锁,语气沉痛:“煞气入髓,侵染心脉……怎么会如此严重?”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急切”,“小师叔!请您出手试试!您的雷火之力或许能克制此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