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里暗流涌动。
周文明副局长雷霆震怒之后,一股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关于务虚会上赵书记点名批评教育局汇报空泛、以及周局回来后对李德全大发雷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各个科室间悄然传递。人们交头接耳,眼神里充满了揣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毕竟,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看平时颇有些架子的李股长吃瘪。
而这一切风暴的源头,竟然指向了那个最近几乎被大家遗忘的、默默打扫卫生的年轻人——唐建科。他那份被李德全压下的报告,戏剧性地成了扭转局面的关键,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话题性的转折。
李德全的日子变得极其难过。他不仅要立刻组织人手,按照周局的指示开展全县范围的农村学校情况摸底,还要承受着来自周文明几乎每日一次的催问和来自同事们的异样目光。他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焦头烂额,以往的悠闲姿态荡然无存。他对唐建科的态度,也变得极其古怪。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打压——毕竟周局点名要让唐建科参与摸底,但又拉不下脸来缓和关系,于是只能采取一种公事公办、却透着疏离和尴尬的方式与之相处。
唐建科的生活,则发生了微妙而切实的变化。他不用再每天去打扫卫生和整理仓库了。李德全给他分配了新的任务:协助整理和分析即将汇总上来的各乡村学校摸底数据。他的办公桌上,终于不再空无一物,而是堆起了一摞摞待处理的表格和文件。
王海涛的气焰被打压了下去,虽然眼神里依旧充满嫉妒和不忿,但至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其他同事对唐建科的态度也悄然改变,多了几分客气,甚至偶尔会主动跟他搭话。这种变化,唐建科清晰地感受到了,但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他深知,这暂时的“解冻”并非源于自身处境的根本改变,而是源于那份报告偶然间体现出的“价值”。这种价值,脆弱而依赖机遇。
就在教育局内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重新调整节奏的时候,一个更重要的机遇,正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悄然酝酿。
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县委县政府组织了一次春节前的集中走访慰问活动,由主要领导带队,分头看望慰问离退休老干部、困难职工、驻军部队以及坚守岗位的一线工作者。县委书记赵建国亲自带队,慰问路线包括了县医院、消防队、环卫所等单位。
按照安排,慰问活动结束后,赵建国要直接赶往市里,参加一个重要的年度工作会议。他的公文包和一些必要的会议材料,由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提前放到了车上。
慰问活动进行得很顺利。在环卫所,赵建国亲切地和环卫工人们握手,了解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感谢他们为县城整洁付出的辛勤劳动。现场气氛热烈,随行的电视台记者不断抓拍着镜头。
活动结束时,已近中午。赵建国和陪同人员握手告别,准备上车赶往市里。秘书快步上前,拉开车门。赵建国正要弯腰上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秘书说:“等一下,我把今天慰问活动的几点感受,简单记一下,下午市里的会上发言或许能用上。我的笔记本是不是在公文包里?”
秘书连忙从车里拿出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打开。赵建国伸手进去翻找,通常他习惯用的那个皮质笔记本却不见踪影。秘书也帮忙找了一遍,依然没有。
“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里面了。”赵建国微微蹙眉。那个笔记本上记录了他近期的一些工作思考和要点,下午的会议发言需要参考。
秘书有些着急了:“书记,是不是落在办公室了?我马上打电话让办公室派人送过来?”
赵建国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他摆了摆手:“算了,来不及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没带出来。走吧,别耽误了开会。”
车辆启动,驶离了环卫所。赵建国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但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笔记本。他隐约记得,早上出门前,似乎是把笔记本和几份待阅的文件放在了一起,而其中一份,好像是教育局报上来的……关于农村教育什么的……一份调研材料?
当时他随手翻了翻,觉得里面的情况反映得比较具体,文笔也还挺扎实,和通常看到的官样文章不太一样,就放在了手边,想有空时仔细看看。难道是把笔记本夹在那份材料里了?
他心里存了一丝疑问,但并未太在意。毕竟,一个笔记本而已,丢了也就丢了,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他已经大致有数。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赵建国的手机响了。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赵建国打来的。
“书记,打扰您了。您是不是在找一个棕色的皮质笔记本?”赵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赵建国心中一动:“是啊,老赵,你怎么知道?笔记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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