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未亮,青峰镇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和寂静之中。镇政府大院门口,那辆熟悉的半旧绿色皮卡已经发动,排气管冒着淡淡的白气。司机小陈正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前挡风玻璃上凝结的露水。
唐建科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和那个略显陈旧的黑色公文包从宿舍楼里快步走出。公文包里塞得鼓鼓囊囊,里面是精心准备的多份《青峰镇岭秀村集中供水工程项目实施方案》以及各种辅助材料、数据表格。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夹克,里面是熨烫平整的白衬衫,显得干练而稳重,虽然眼中还带着一丝熬夜准备材料的血丝,但精神却异常振奋。
“唐镇长,早!”小陈看到唐建科,连忙放下抹布,笑着打招呼,并顺手接过了唐建科手中的行李包,放到了皮卡车的后排座位上。
“早,小陈。辛苦你这么早出车。”唐建科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他习惯坐在这里,方便沿途观察和思考。
“您太客气了,唐镇长,这就是我的工作嘛。”小陈憨厚地笑笑,利落地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咱们直接去县里?”
“对,直接去县水利局。争取在他们刚上班的时候就到。”唐建科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兵贵神速,他必须抓紧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
皮卡车驶出镇政府大院,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划破了黎明的宁静。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刺破晨雾,驶向通往县城的盘山公路。唐建科摇下车窗,让清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内,帮助自己保持头脑的清醒。他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山峦和偶尔闪过的早起劳作的农人身影,心中充满了紧迫感和使命感。张大山书记的支持是强大的后盾,但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三十万的资金,就像横亘在岭秀村美好未来面前的一道鸿沟,他必须想方设法跨越过去。
上午七点五十分,皮卡准时停在了玉川县水利局办公楼楼下。水利局是一栋略显陈旧但维护得不错的四层小楼。唐建科让小陈在车里等候或者附近休息,自己深吸一口气,提着公文包,大步走进了办公楼。
他首先要找的是水利局规划设计股的股长周铁柱的老同学——王海涛副股长。按照周铁柱昨晚电话里的交代,他径直上了三楼,找到了挂着“规划设计股”牌子的办公室。门开着一条缝,里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和倒水的声音。
唐建科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唐建科推门进去,只见办公室里坐着三四个人,都在整理桌面或者泡茶,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目光一扫,很快锁定在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身上,这符合周铁柱描述的“王海涛”的特征。
“请问是王海涛股长吗?您好,我是青峰镇的唐建科。”唐建科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
王海涛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一下唐建科,脸上立刻浮现出热情的笑容:“哟!是唐镇长!快请进请进!老周昨天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您今天要过来。没想到这么早!”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热情地跟唐建科握手,并示意他坐到靠墙的沙发上。其他同事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一位副镇长亲自这么早来跑项目,并不常见。
“王股长,打扰了。事情比较急,所以就赶了个早。”唐建科坐下,客气地说道。
“理解理解,都是为了工作嘛。”王海涛熟练地给唐建科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老周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下你们那个供水项目,说是要解决岭秀村的老大难问题?想法很好啊!”
唐建科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最重要的方案,双手递给王海涛:“王股长,这是我们的初步方案,请您多多指教。岭秀村王、李两家的纠纷根源就在于水,我们镇党委政府研究后,认为必须从根本上解决,所以提出了这个集中供水的设想。这是方案,里面包括了项目背景、建设内容、投资概算和效益分析。”
王海涛接过方案,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先看了看厚度和装帧,点点头:“嗯,做得挺规范。唐镇长,不瞒您说,现在县里各个乡镇要钱要项目的报告多得是,但像你们这样,能把一个具体矛盾和项目结合起来的,思路很清晰,切入点也很好。”他毕竟是业务干部,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方案的价值所在。
但他话锋一转,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过,唐镇长,您也知道,今年县里的水利专项资金盘子就那么大,各个乡镇都盯着,竞争非常激烈。而且,很多资金都是有特定用途的,比如水库除险、河道治理、灌区配套等等。你们这个村级供水项目,虽然符合安全饮水的大方向,但想直接从县水利局的大盘子里切一块,难度不小啊。”
唐建科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有困难,他并不气馁,诚恳地说:“王股长,您说的这些困难我都理解。我们镇里也商量了一个‘三个一点’的资金筹措办法,不敢全指望县里。我们希望能争取纳入县里的农村安全饮水工程补充项目库,或者看看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争取一些补助资金。哪怕只是解决一部分,对我们也是巨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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