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想象到，方案征求意见时可能出现的场景：有关部门会质疑人员分流成本谁来承担，编办、财政会强调政策和程序的刚性约束，一些既得利益者会以“不符合清源实际”、“影响稳定”等理由激烈反对。而高建设副书记，很可能会从“政治风险”、“国资安全”的高度提出质疑，将一场业务讨论引向意识形态的争论。
这种预判，让他下笔变得格外谨慎。每一个大胆的设想后面，他都试图加入缓冲或平衡的条款。锐气与稳妥，创新与风险，像两股力量在他脑海中拉扯。他不想让方案变得平庸，失去改革的锋芒；又不得不考虑现实的政治生态和推行阻力，确保方案有落地可能。
深夜十一点多，顾伟民轻轻敲门进来，送上一杯新泡的热茶，看到唐建科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低声道：“秘书长，太晚了，要不明天再继续？身体要紧。”
唐建科从沉思中回过神，接过茶杯，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暖，笑了笑：“没事，思路正顺，趁热打铁。小顾，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这部分核心框架写完就走。”
顾伟民点点头，没有多劝，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唐建科喝了一口热茶，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他知道，这份草案远未完善，很多细节需要进一步推敲，很多潜在的冲突需要更周密的应对预案。但它的骨架已经搭起来了，一个指向开发区深层痼疾、试图破旧立新的方案雏形，就在眼前。
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窗外的城市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这份凝聚了他无数心血和思考的初稿，像一颗孕育着风暴的种子，静静地躺在文档里。它既带着锐意改革的锋芒，也充满了权衡利弊的痕迹。接下来，它将接受李卫国副市长的审阅，也将面临真正风雨的考验。而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确保这颗种子，尽可能的坚实。
他保存好文档，关闭电脑。办公室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远处的霓虹灯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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