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宏斌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尚未散去,更直接的试探便接踵而至。
周五下午,临近下班时分,办公室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唐建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略作沉吟,接了起来:“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洋溢却又带着几分圆滑的声音:“哎呀,是唐建科秘书长吧?您好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市政府办公室的王志勇啊,王主任。”
王志勇?唐建科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市政府办公室确实有一位副主任叫王志勇,主要负责接待和部分行政事务,平时接触不多,但印象中是个很活络、很会来事的人。据说,他与高建设副书记那边走得比较近。
“王主任,你好。”唐建科语气平静,保持着距离感,“有什么事吗?”
“唐秘书长,是这样的,”王志勇的声音透着亲热,“这不周末了嘛,想着您刚来市里不久,工作又那么忙,可能还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几个朋友组了个局,就在市郊新开的‘静心苑’,环境挺不错的,吃个便饭,泡泡温泉,聊聊天。都是些场面上的朋友,以后工作上难免打交道,提前认识一下,交流交流感情嘛。不知道唐秘书长肯不肯赏光啊?”
“静心苑”唐建科听说过,是清源市新开的一家高端私人会所,实行会员制,据说消费不菲,是不少商界人士和部分领导干部喜欢去的地方。王志勇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理由邀请他,其用意绝非“交流感情”那么简单。
唐建科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谢谢王主任的好意。不过真是不巧,我手头还有些急件需要处理,周末也安排了其他事情,恐怕抽不出时间。你们玩得开心。”
被直接拒绝,王志勇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强求,只是语气略显遗憾:“哎呀,那真是太不巧了。秘书长真是日理万机,要注意身体啊。那下次,下次有机会再聚。您先忙,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唐建科微微皱眉。王志勇的邀请看似随意,实则是一次精心的火力侦察。对方显然在试探他的社交圈子和个人喜好,试图寻找接近和拉拢的突破口。
他以为这次婉拒之后,对方会暂时收敛。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的“诚意”和耐心。
周六上午,唐建科正在租住的公寓里看书,门铃响了。他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来找他。透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某知名超市工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精美的果篮。
“您好,请问是唐建科先生吗?”门外的人礼貌地问。
“我是。你是?”唐建科打开门,但没有让开通道。
“唐先生您好,有一位王先生在我们店为您订购了这份进口水果礼篮,委托我们送货上门,祝您周末愉快。”送货员微笑着将沉甸甸的果篮递过来。
唐建科没有接,冷静地问:“哪位王先生?全名是什么?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送货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被追问,看了看手中的送货单:“呃…下单人只留了王先生,电话是…138xxxxxx88。”
这个尾号…唐建科立刻想起,正是昨天王志勇打来的那个号码。
“对不起,这个东西我不能收。”唐建科语气坚决,“请你原路退回给店家,或者你们自行处理。另外,请转告那位王先生,他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样的礼物不符合规定,请他以后不要再破费了。”说完,他微微点头,直接关上了门。
隔着门,他能听到送货员似乎有些无奈地嘀咕了几句,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唐建科站在门后,脸色沉静。王志勇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俗套,但这种死缠烂打、试图用小恩小惠拉近关系的做法,却显示出对方的一种急切和势在必得。他们似乎认定,像他这样从基层上来的年轻干部,总会有些“爱好”或者“弱点”可以被利用。
果篮事件之后,整个周六下午显得异常平静。唐建科以为对方碰了钉子,会暂时消停。然而,周日下午,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清源本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
“唐秘书长,下午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但带着笑意的男声,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但又似乎在哪里听过,“冒昧打扰,我是德鑫集团的刘金龙啊。”
刘金龙?唐建科迅速回想。德鑫集团是清源本地一家规模不小的房地产企业,老板刘金龙在清源商界也算是个名人,以善于“整合资源”着称。唐建科在开发区调研时,似乎听过这家公司的名字,但并无交集。
“刘总,你好。有事吗?”唐建科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哈哈,没事没事,就是久仰唐秘书长年轻有为,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刘金龙的笑声很爽朗,却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听说秘书长最近在推动开发区的大改革,真是大手笔啊!我们企业界听了都很振奋,早就该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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