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明远办公室出来后,唐建科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绕到市委大楼后面一处相对僻静的小花园。夕阳的余晖给冬日光秃秃的枝桠涂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清冷,却让人头脑格外清醒。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消化和沉淀周明远那番重若千钧的嘱托。
“站稳脚跟…凝聚人心…发展经济…” 他默默咀嚼着这十二个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穷的分量和周明远深切的期望。他知道,这不仅是一份工作安排,更是一场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硬仗。
回到办公室时,已是下班时分,楼道里安静了不少。秘书顾伟民还在外间等着,见他回来,立刻站起身:“唐书记,刚才李市长……哦,是李卫国主席,打电话来找您,我说您去周书记那儿了,他让您回来有空给他回个电话。”
唐建科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下班吧,这几天辛苦了。”
“不辛苦,唐书记。”顾伟民脸上带着由衷的敬佩,“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暂时没有,赴任的具体安排等组织部通知。你先回吧。”唐建科语气温和。顾伟民这个秘书,用着顺手,人也稳重,他心里已经在考虑赴任时是否向组织提出带他一起走,但这需要谨慎权衡。
顾伟民离开后,唐建科先拨通了李卫国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仿佛对方一直等在电话旁。
“建科?”李卫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温和。
“李市长,是我。刚回办公室,听说您找我。”唐建科用了旧称呼,显得更亲切。
“嗯,跟明远书记谈完了吧?”李卫国了然于心,“怎么样,压力不小?”
“是啊,感觉肩上担子很重。”唐建科在亦师亦友的李卫国面前,并不完全掩饰内心的压力。
“重是正常的,说明你责任心强。”李卫国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建科啊,去清贫县,跟我当年情况不一样。我是从基层一步步上去的,你是从上面派下去的,又是这么年轻,下面的眼光会更复杂,试探会更多。”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这边……算是尘埃落定了,去了政协,图个清静。但你不一样,你的路还长。记住我一句话:在下面,有时候‘慢’就是‘快’。”
“慢就是快?”唐建科若有所思。
“对。”李卫国肯定道,“别急着烧三把火,火候不到,容易烧着自己。先看,先听,先把人认全,把脉络理顺。看清楚谁是真正干事的,谁是溜须拍马的,谁是坐观风向的。找准了人,才能用对人,办对事。有时候,忍耐和等待,比强势推进更需要智慧和勇气。这是我跌了跟头才更明白的道理。”
这番话,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沧桑和感悟,与周明远高屋建瓴的指点相辅相成,更侧重于具体生存智慧。唐建科郑重回应:“李市长,您的话我记住了。谢谢您!”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卫国笑了笑,“去了那边,凡事多留个心眼,遇事冷静。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需要我这个闲人帮你从侧面了解情况的,随时打电话。政协这边,消息有时反而更灵通些。”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的支持。唐建科再次道谢,心中充满感激。李卫国在困境中展现的气度和对他的维护,让他铭记于心。
刚结束与李卫国的通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张大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狗叫和隐隐约约的喇叭声,像是在乡下。
“建科!谈完了吧?周书记给你面授啥机宜了?”张大山开门见山。
唐建科不禁莞尔:“大山书记,你这消息够灵通的。”
“嗨!我这叫关心战友!”张山大咧咧地说,“说正经的,啥时候动身?我这边给你准备了几样好东西!”
“哦?什么好东西?”唐建科好奇。
“第一,我给你挑了两个兵!”张大山语气得意,“一个是原来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叫赵东来,脾气是犟了点,但绝对是一条硬汉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就因为太正,在局里不太得志,我准备让他跟你过去,公安口没个自己人不行!另一个是镇农技站的小刘,小伙子踏实肯干,对咱们这片的土壤作物门清,你去清贫县搞农业兴许用得着!”
唐建科心中一动,赵东来这个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是个能干事的。张大山这份礼,可谓雪中送炭,都是实干型人才,而且是他知根知底的。
“第二,”张大山继续道,“我让人准备了几箱咱们青峰镇的土特产,腊肉、山野菜干什么的,不值啥钱,但你到了那边,总要跟人打交道,这些土货有时候比烟酒都好使!实在!”
唐建科心里热乎乎的。张大山的支持,总是这么直接、粗犷,却充满真情实意。“大山书记,太感谢了!人,我确实需要,特别是赵东来这样的。东西我也收下,这份情我记着了!”
“记啥记!咱哥俩不说这个!”张大山豪爽地说,“我就一句话,去了那边,别怂!该硬的时候就得硬!清贫县那帮地头蛇,你越软他越欺负你!有啥难处,一个电话,我老张别的没有,要人给人,要力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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