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专业拔牙)是最后一个跨过简陋原木大门的。他几乎是把肩上那个沾满不明污渍和几处崭新爪痕的背包掼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自己也像被抽空了力气般,一屁股深深陷进旁边一个充当凳子的粗大树桩里,震起一小片灰尘。
他没接旁边队员默默递过来的粗陶水碗,只是胡乱用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泥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聚集过来的人群,最终死死定格在角落里两个几乎缩成一团的身影——正是刚从复活点回来、头顶着鲜明红色debuff图标的瘦猴和胖刘。
两人的模样惨不忍睹。身上的皮革护甲布满腐蚀痕迹和破口,金属部位锈迹斑斑,耐久度肉眼可见地跌至危险区间。
他们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呼吸似乎都比别人浅快不少,那是【严重创伤后应激】导致生命上限大幅降低的直观表现。胖刘试图拿起地上一截钢管,手臂却明显在微微颤抖,使不上劲。
张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像是压抑着怒火又或是别的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就跨到瘦猴面前,根本不由分说,一只沾着黑灰和熊血(但愿是熊血)的大手就伸了过去,不是握手,而是直接一把揽住了瘦猴那瘦削且此刻显得异常单薄的肩膀,几乎是用蛮力将他半提溜起来。
“啧!哎哟!拔牙哥!轻点…轻点嗷!”瘦猴猝不及防,差点被他这一下带得栽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感觉本就脆弱的骨头快要散架,“我现在虚得很,经不起您老这么招呼啊!”
“少跟老子废话!纸糊的?纸糊的也得给老子立直了!”张明非但没松手,反而胳膊又紧了紧,像是要把自己的力气分过去一点,他粗犷的、带着煤烟味的呼吸几乎喷在瘦猴脸上,“说!给老子仔细说说,跑尸到底啥滋味?系统真没扣那狗屁经验了?就光掉这些破铜烂铁?”他空着的手嫌弃地指了指瘦猴身上那几件眼看就要报废的护具,金属扣件甚至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据点里原本细碎的交谈声和修理工具的叮当声都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听着。这毕竟是新规则下兄弟会头一遭有人“死”出去又跑回来,谁都想知道这新“死法”到底有多难受。
瘦猴被他箍着,感受着那铁钳般的手臂传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力量和热度,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委屈和晦气似乎被这股蛮横的关心冲散了些许。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惊悸和虚弱,甚至有点破音:“别提了,拔牙哥…那感觉,真他娘的邪门!比被那大黑熊撵着屁股跑还膈应人!”
“眼前一花,画面就跟泼了墨水似的全灰了!然后嗖一下,跟特么被弹弓打出去一样,根本没反应过来,魂儿就给甩回咱们这复活点了!全身都不得劲,像…像浑身灌了铅,又像得了重感冒,骨头缝里都冒酸气儿(严重创伤后应激状态的具体感受)。系统提示倒是哔哔说没扣经验值,可你看看!”他激动地想抬手比划,却被张明箍得动弹不得,“装备耐久掉得我心滴血!老子好不容易攒材料让老李帮我打的【劣质护心镜】,直接裂了!还有背包!包里那些硫磺晶体、我挖了小半天的【富铁矿石】、省下来没舍得吃的【肉干】、甚至…甚至我藏的两块能稍微回点精神的【苦根茎】…全他娘的爆出去,掉在那鬼地方了!一个子儿都没给留!”
他的语速加快,脸上浮现出真切的心疼和后怕:
“然后就得跑尸。魂儿飞的是快,脚不沾地,穿树过石头的,感觉轻飘飘的。
但是…但是看着自己那‘尸首’就那么直挺挺躺在那儿,脸朝下趴着,旁边是还没散干净的黄绿毒烟,空气都扭扭曲曲的,还有那头被烧成焦炭、还在冒烟的熊瞎子…这感觉,比自己真死了还他妈难受!像看一场跟自己有关的恐怖默片!最要命的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颤音,“我看见有只秃鹫不像秃鹫、乌鸦不像乌鸦的漆黑大鸟,正围着老子的‘尸体’打转,那爪子都快踩到我脸上了!尖嘴都快啄到老子掉出来的硫磺包了!”
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被张明按了回去:“幸亏我魂儿飞得快!连滚带爬,几乎是尖叫着扑过去的!那死鸟才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这要是给它啄坏了‘尸体’,或者把老子掉的东西叼走了…系统说了,就得从更远的复活点再来一次,这要命的虚弱状态时间还得翻倍!那我还玩个屁啊!直接挂机等死算了!”
胖刘在一旁抱着胳膊,感同身受地猛点头,声音沉闷:“是啊,装备烂了还能敲打修修补补,东西掉了,只要没被捡走或刷新,总有希望能捡回来…可这‘尸体’要真没了,那持续几个小时的虚弱状态翻倍,想想就他妈让人绝望!别说打铁挖矿了,走路都他妈喘!彻底成废人一个!”
张明听着,浓黑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箍着瘦猴肩膀的手臂无意识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勒得瘦猴直翻白眼。“…这么说,死一次,就是亏掉辛辛苦苦攒的装备耐久,爆光背包里所有家当,还得提心吊胆、跟做贼似的飞回去保自己那副‘臭皮囊’别让野怪给祸祸了?这比直接掉一截经验条还他妈折磨人?更耽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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