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一号基地的货运通道闸门缓缓开启时,陈默正站在监控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工装袖口的磨损处。
38岁的他鬓角已见零星白发,眼尾却还留着当年在航天农业研究所啃数据时的锐气。
作为月禾农场主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辆贴着“地月冷链”标识的运输车,载的不只是二十罐月球面粉,更是华国人在太空扎根的底气。
十年前从农科院硕士毕业后,陈默的第一份工作是华国戈壁滩农业改良项目的技术员。他在敦煌跟着老教授种梭梭,在宁夏沙坡头调试滴灌系统,看着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冒出绿芽,便认准了“让贫瘠土地长粮”的方向。
三年前航天工业部招募月球农业负责人,他在简历里写:“我种过华国最难的土,现在想试试月球的。”
这一去,便是七年。从最初带着三个实习生搭棚子,到现在统领二十人团队;从第一茬小麦苗枯死过半,到如今首茬面粉运抵华国地球基地——陈默的工牌从“陈工”变成“陈主管”,藏青工装的口袋里始终装着个磨旧的笔记本,扉页写着:“月球种粮,不是为了证明能种,是为了让航天员回家时,能说一句‘月球的馒头,比地球香’。”
货运车的引擎声惊醒了棚内的麦苗。陈默戴上防静电手套,最后一次检查真空罐的密封条。每个罐子都装着五十公斤面粉,浅金色的粉末安静地躺在充氮袋里,辐射值显示屏始终跳动着“0.03μSv/kg”——比华国特级有机面粉还低三成。
“陈主管,运输队催了。”小吴抱着记录板跑过来,马尾辫沾着月尘,“他们说华国地球基地那边蒸馍的师傅已经候着了。”
陈默笑了笑,指节叩了叩罐体:“告诉他们,这面粉金贵。蒸的时候火候别太大,月球小麦的面筋值高,容易起层。”
小吴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对了,大长老的通讯预约了十分钟后。”
通讯屏亮起的瞬间,沈砚之和李卫民的脸出现在全息投影里。华国地球基地的穹顶透过他们身后的玻璃洒下柔光,沈砚之的白发比七年前更密了,目光却依旧锐利:“陈默同志,听后勤说这批面粉是从月球运过来的?”
“是。”陈默走到监控屏前,切换画面,“我们在月球建了加工中心,麦子收割后直接磁选、烘干、石磨,全程密闭。这批面粉今早七点装罐,十一点坐‘鹊桥二号’货运飞船出发,现在应该在地月转移轨道上。”
李卫民往前倾了倾身子:“我在新闻里看过你们的农场。那些麦子,真能在月壤里长?”
“能。”陈默调出林教授的实验日志投影,“战神-500小麦的基因编辑过BRCA2和类胡萝卜素通路,能修复辐射损伤、吸收有害粒子。您看这个——”他放大一张麦秆切片图,“根系周围的月壤,微生物活性比普通月壤高47%,说明土壤在自我改良。”
沈砚之点头:“所以你们敢说,未来能种出水稻、玉米?”
“我们有底气。”陈默望向窗外的二期工地,自动播种机正划出整齐的沟壑,“明年扩种五百亩小麦,同步建水稻育秧棚。后年,航天员就能在月面吃上热米饭。”
华国地球基地的蒸房里,蒸汽裹着麦香漫开。
后勤师傅老张盯着蒸笼,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是参与过“神舟”系列任务的华国老航天食品师,尝过无数太空食品,却头回见从月球运面粉回来蒸馍。
“老张,火候到了。”助手提醒。
老张掀开笼盖,白雾腾起。十二个馍馍静静卧在竹篾盘上,表皮泛着细密的光泽,切口处能看到清晰的蜂窝状气孔。
“给我来俩。”沈砚之接过,指尖轻按,面皮微微回弹。咬下第一口,他闭了闭眼,“软和,筋道,有股子甜丝丝的麦香——像我老家陕北的糜子馍。”
李卫民跟着咬了一口,点头更重:“不止味道。这馍里,有咱们航天人的韧性。”他转向陈默的全息影像,“小陈,你们团队不容易。我听说去年冬天,热交换器故障,你们在棚里守了四十八小时?”
陈默在月球基地的监控台前挺直腰板:“那次是意外。现在我们给每个苗床都加了备用热源,温度波动能控制在±0.5℃以内。”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小吴改进了预警系统,现在传感器能提前十二小时报警。”
小吴突然挤进镜头,手里举着个陶土罐:“这是我们用首茬面粉做的手工馍!特意留了两个,给您寄华国地球基地当纪念!”
罐子里的馍馍裹着红绸,热气透过陶壁渗出来。李卫民接过,轻轻摩挲罐身的“月禾”刻痕:“替我们谢谢孩子们。等明年你们种出水稻,我再来月球,尝尝太空大米饭。”
通讯结束时,陈默望着屏幕里沈砚之的身影,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敦煌戈壁的日子。他蹲在沙地里,看着刚冒头的梭梭苗被风沙埋了一半,老教授拍着他肩膀:“别急,土是死的,人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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