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无影灯的光白得刺眼。
江主任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正站在洗手池前仔细刷手。水流哗哗,她盯着自己的手指,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
“江主任,患者血压80/50。”麻醉医生汇报。
“知道了。”江主任声音平静,“维持住。李医生,你来一助。”
“是。”
沈清悦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被蓝色的无菌布覆盖,只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她的脸在氧气面罩下显得格外小,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很沉很沉。
麻醉医生调整着药物剂量。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的心率曲线平稳地跳跃着,偶尔有小幅波动。
“胎儿心率?”江主任问。
“130,稳定。”B超医生实时监测着。
“好。”江主任站到手术台前,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术刀,“开始计时。”
刀锋落下。
皮肤、脂肪、筋膜、肌肉……一层层分开。出血很少,江主任的手法干净利落。
手术室里很安静,只有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和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子宫壁。”江主任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准备吸引器。”
子宫被小心地切开。羊水涌出,澄清温润。
江主任的手探进去。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胎头。”她说。
一助协助着。很快,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脑袋被托了出来。接着是肩膀、身体、双腿……
“出来了!”护士轻声说。
时间凝固了一瞬。
然后——
“哇啊——!!”
响亮的哭声划破了手术室的寂静。
那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微弱,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他们听过的最有力量的声音。
“女孩。”江主任托着那个小小的身体,快速检查,“体重……约850克。皮肤薄,透明,可见血管。呼吸……”她停顿了一下,“自主呼吸微弱,需要立刻上呼吸机。”
新生儿科的医生早已等在一旁。小婴儿被迅速转移到准备好的暖箱里,贴上监护电极,插上气管插管。她那么小,小得像只小猫,手脚蜷缩着,通体粉红,身上还沾着胎脂。
但她活着。她在呼吸,在心跳,在哭。
“产妇情况?”江主任一边缝合子宫,一边问。
“血压75/48,心率110。”麻醉医生回答,“出血量约400ml,可控。”
“继续输血。”江主任手上的动作没停,“子宫收缩怎么样?”
“用了缩宫素,效果可以。”
一层层缝合。江主任的手指稳得像钟表齿轮,每一针都精准。
手术室外,时间像是被拉长了。
顾晏舟一直站着,盯着那扇门。他不敢坐,怕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手心全是冷汗,后背的衬衫湿透了,贴在皮肤上,冰凉。
苏晚晴靠在周哲怀里,闭着眼睛,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祈祷。
顾父顾母互相搀扶着,两个老人的手都攥得死紧。
林淮和陈念站在稍远些的地方。陈念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林淮察觉到,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会没事的。”林淮低声说。
陈念点点头,眼睛却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有二十分钟——手术室的门开了。
护士抱着一个透明的暖箱走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暖箱里,那个小得不可思议的婴儿躺在里面,身上连着各种管子,小小的胸口随着呼吸机一起一伏。
“沈清悦的女儿。”护士的声音很轻,“26周早产,850克。现在要立刻送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顾母捂住嘴,眼泪涌出来:“这么小……这么小……”
顾晏舟走到暖箱前,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女儿。她那么小,小到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托住。眼睛闭着,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边。
那是他和清悦的女儿。
他们的骨血。
“宝宝……”他的声音哽住,“爸爸在这儿……”
小婴儿像是听见了,小小的脚趾动了动。
“产妇呢?”苏晚晴急着问。
“手术很成功,出血控制住了。”护士说,“但还没醒,要送ICU继续观察。”
正说着,沈清悦被推了出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有了一点淡淡的血色。
“清清……”顾晏舟握住推车的栏杆,跟着一起走,“我在这儿……宝宝出来了,是个女儿……她很坚强……你也要坚强……”
沈清悦的眼睫,似乎又颤动了一下。
ICU的门再次关上。
这一次,门外的人却不像之前那样绝望。
因为希望,已经以850克的重量,真实地降临了。
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暖箱被小心地安置好。护士调节着温度、湿度,检查着每一根管子的位置。
“她需要闯过很多关。”值班医生对跟进来的顾晏舟说,“呼吸关、感染关、喂养关……每一关都不容易。”
“她会闯过去的。”顾晏舟看着暖箱里的女儿,声音坚定,“她妈妈那么坚强,她也是。”
窗外,那缕从云层裂缝中透出的阳光,终于洒满了整个走廊。
明亮,温暖。
像是特意来迎接这个早到的小生命。
而ICU里,沈清悦的监护仪上,心率曲线平稳地跳跃着。
偶尔,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向上的波动。
像是在积蓄力量。
准备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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