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中取栗
“京兆府?!”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本就混乱的院子瞬间死寂。沈伯远脸色剧变,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紧。柳氏和沈娇娇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深夜上门,直指“私通北燕”,这绝非寻常!对方竟然连京兆府都动用了,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就在“赃物”刚刚被起获的时刻!这是要坐实罪名,将沈家一举打入深渊!
沈清辞心头也是一凛,但比起震惊,更多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凛然。容璟的情报准确得可怕,对方的后招来了,而且比她预想的更急、更狠!京兆府一旦介入,事情就不再是内宅阴私,而是朝廷律法,稍有不慎,便是覆巢之祸。
“父亲,祖母!”沈清辞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此刻绝不能慌乱!京兆府上门,必有依仗,我们需立即应对!”
沈伯远被女儿一喝,勉强压下心头惊涛,到底是经历风浪的侯爷,眼中迅速恢复一丝厉色:“钱嬷嬷,立刻带清安回房,锁好门户,任何人不许打扰!其他人,管好自己的嘴!”他看了一眼地上瘫软的春杏和那枚狼头玉佩,眼中杀机一闪,“将这贱婢和赃物,先押到厢房看管!李贵,你亲自带人守住院门,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惊扰京兆府办案!”
几个心腹立刻动作。沈清安被迅速带离。春杏和玉佩也被拖走。院子里的仆妇噤若寒蝉,低头退到角落。
“母亲,”沈伯远转向老夫人,语气沉重,“劳您坐镇,儿子先去前面应付。”
老夫人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去吧。记住,沈家百年清誉,不容玷污。该硬气时,不必畏缩。”
沈伯远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前院走去。柳氏想跟上,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沈清辞却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女儿可否同去?或许……女儿能帮上些忙。”她必须亲眼看到事态发展,才能随机应变。
沈伯远皱眉,本想呵斥她添乱,但对上女儿那双沉静如渊、不见半分慌乱的眸子,想起她方才的冷静提醒,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这个女儿,自从退婚后,确实与以往不同。“跟紧我,多看,少说。”
前院灯火通明。永宁侯府大门洞开,京兆府捕头王振带着十几名差役,手持火把、铁尺,面色冷肃地立在门前。周围已有被惊动的邻里在远处探头探脑。
“王捕头,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沈伯远迈出大门,站在台阶上,身形挺拔,侯爵威仪自然流露,并未因对方是衙门中人而卑躬。
王捕头抱拳,语气公事公办:“侯爷,深夜打扰,实属无奈。京兆府接到密报,称贵府有人私藏北燕信物,可能与北燕细作有所勾连。事关边防安危,府尹大人不敢怠慢,特命卑职前来查看。还请侯爷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府搜查,以证贵府清白。”
话说得客气,但“搜查”二字,已是对侯府极大的冒犯。沈伯远脸色阴沉:“密报?何人密报?有何证据?我永宁侯府世代忠良,岂容宵小污蔑!王捕头,你可知道深夜强搜侯府,若无实据,该当何罪?”
王捕头面色不变:“侯爷息怒。密报来源恕不能透露。正因侯府清誉贵重,府尹大人才命卑职亲自前来,谨慎查证。若确系诬告,京兆府自会还侯府公道,并严惩诬告之人。但若拒不配合……”他顿了顿,声音微沉,“恐惹人非议,对侯府更为不利。还请侯爷以大局为重。”
这是软硬兼施了。不搜,就是心里有鬼;搜了,侯府颜面扫地。沈伯远袖中拳头紧握,青筋隐现。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今夜这搜,怕是躲不过去。他快速权衡,咬牙道:“好!既然王捕头奉令而来,本侯自当配合。但有一点,我侯府内眷众多,搜查需有分寸,不可惊扰女眷,不可损毁物品!否则,本侯定要到御前理论!”
“侯爷放心,卑职自有分寸。”王振一挥手,“搜!重点查看书房、客院!”
差役们如狼似虎便要涌入。
“慢着!”沈清辞忽然从沈伯远身后走出,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王捕头要搜,自无不可。但既然说是搜查北燕信物,可否告知,那信物具体是何模样?有何特征?也好让我府中上下知晓,若有类似之物,也好主动呈上,免生误会。”
王振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见她衣着素净,气度沉静,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微微皱眉:“这位是?”
“小女沈清辞。”沈伯远道,不知女儿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清辞接着道:“捕头大人,非是小女子多事。只是我沈家诗礼传家,府中难免有些古玩玉器、字画碑帖,其中或有来自边疆甚至域外之物,若只因形制略类北燕,便被误认为是‘信物’,岂不冤枉?再者,既是密报,想必对方言之凿凿,总该有些具体指向。否则,岂非任由差役大哥们漫无目的地翻检,徒劳无功不说,传出去,于我侯府名声,于京兆府办案的威信,恐皆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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