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刃藏锋
前院的喧嚣随着京兆府人马的离去,如同潮水般退却,留下满地狼藉与更深的死寂。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幢幢鬼影。
沈伯远站在原地,望着重新紧闭的府门,胸膛剧烈起伏,方才强撑的威仪散去,露出疲惫与后怕。他转身,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魂不守舍的柳氏和沈娇娇,眼中再无半分温情,只有冰冷的审视与滔天怒意。
“都给我滚回自己院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院门半步!”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夜之事,若有一丝风声漏到外头,无论是谁,乱棍打死!”
柳氏浑身一颤,抬头想辩解,却对上沈伯远那双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沈娇娇更是吓得连哭都不敢,被丫鬟几乎是拖拽着离开。
沈伯远又看向沈清辞,眼神复杂:“辞儿,随我去见你祖母。”
慈晖堂内,灯火通明。老夫人端坐上位,佛珠捻动的速度比平日略快,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钱嬷嬷垂手侍立,面色凝重。
沈伯远将今夜之事,从抓贼到京兆府上门,再到密信内容被译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他看向沈清辞:“辞儿,那份所谓北燕密谍的线报……还有你几次恰到好处的言辞,是否……早有预料?”
老夫人也抬起眼,目光如炬,落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她敛衽行礼,神色坦然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后怕:“父亲,祖母,孙女不敢欺瞒。孙女确无未卜先知之能。只是……前日,孙女收到一封匿名示警。”
她从袖中取出那封早已准备好的、模仿北燕三皇子笔迹(根据容璟提供信息伪造)的密信计划副本,以及那枚冰冷的箭头,呈了上去。
“此信与箭头,不知何人,插在揽月阁院门缝隙。信上详细写明了北燕三皇子欲构陷我沈家、以玉佩密信栽赃清安的毒计,并言明京兆府中或有其利用之人,会在‘赃物’现身后即刻上门拿人,坐实罪名。”沈清辞语气平稳,“孙女初时惊疑不定,不敢全信,却又不敢不信。事关清安与满门安危,宁可信其有。故而提前布置,抓了现行,并在京兆府来人时,刻意引导,拖延时间,以期那份信中提到的‘北燕内部反对三皇子的力量’能及时将真相传递至京兆府。”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容璟的存在隐去,归结为“北燕内部反对势力”的示警与协助,合情合理。毕竟北燕内斗,一方想害沈家,另一方出手破坏,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沈伯远和老夫人传阅着那封信件副本,越看越是心惊。信中计划之周密,时机把握之精准,若非提前得知,沈家今夜必定在劫难逃!
“箭头……”老夫人拿起那枚小巧却锋利的箭头,仔细端详上面细微的、如同狼牙交错的刻痕,“这是北燕‘苍狼卫’的标记。看来,递信示警的,是北燕大皇子,或是与三皇子敌对的一方。”
老夫人年轻时见识广博,竟认得此物。这无意中为沈清辞的说辞提供了佐证。
沈伯远深吸一口气,既是庆幸又是愤怒:“北燕贼子,内斗竟波及我沈家!简直欺人太甚!”他看向沈清辞,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与赞许,“辞儿,此次多亏你机警,临危不乱,方保全我沈家满门。为父……以前疏忽你了。”
“父亲言重了,守护家族,是女儿本分。”沈清辞低眉,“只是经此一事,可见我沈家已被人盯上。内宅不宁,外敌环伺。那春杏已然攀咬二妹妹,虽其言未必全信,但……”她适可而止。
老夫人冷哼一声,将佛珠重重按在桌上:“内宅不宁,才是祸根!柳氏掌家多年,竟让一个丫鬟做出此等背主祸家之事!娇娇那丫头,平日看着伶俐,关键时候如此失态!若非辞丫头提前布置,抓了现行,又有贵人暗中示警,今日我沈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伯远脸色铁青。老夫人这话,已是将柳氏母女钉在了失职无能的耻辱柱上。他想起柳氏方才的慌乱与沈娇娇的口不择言,心中那点因为多年情分而产生的犹豫也消散了。内宅不稳,便是给外敌可乘之机!
“母亲说的是。”沈伯远沉声道,“从今日起,柳氏禁足反省,中馈之事……暂时由辞儿协理,重大事项,报由母亲定夺。娇娇……闭门抄写《女诫》百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院门一步!”这是要剥夺柳氏的管家权,虽未明言废黜,但已是极大的打压。
沈清辞心中微动,协理中馈?这倒是意外之喜。有了名分,她行事将方便许多。但她深知树大招风,立刻道:“父亲,女儿年轻识浅,恐难当大任。不若由祖母暂掌,女儿从旁学习,处理些具体琐事即可。”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懂得进退,不骄不躁。“也好。老大,便如此吧。具体章程,明日再议。今夜都乏了,先回去歇着。”她顿了顿,看向沈清辞,意味深长,“辞丫头,你做的很好。但也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往后行事,更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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