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御前深意
皇宫,御书房。
与紫宸殿的庄严肃穆不同,御书房更多了几分沉凝与私密。龙涎香在鎏金兽炉中缓缓燃烧,青烟袅袅,却冲不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皇帝并未穿着朝服,只一身明黄常服,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珏,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被太监引进来的容璟和沈清辞。
袁天罡静立在一旁,手持拂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臣(臣女)叩见陛下。”容璟与沈清辞依礼参拜。
“平身,赐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两人谢恩起身,在太监搬来的绣墩上坐下,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皇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尤其在沈清辞略显苍白却依旧沉静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
“靖北侯,嘉宁县主,”皇帝缓缓开口,“朕听闻,昨夜听澜别院不甚走水,惊扰了二位?”
容璟心中一凛,知道昨夜之事果然瞒不过皇帝的耳目,至少表面上的“走水”理由是瞒不过的。他恭敬答道:“回陛下,确是臣治下不严,夜间烛火引燃帷幔,幸发现及时,只损毁些许屋舍,并未伤及人命,劳陛下挂心,臣惶恐。”他故意将此事定性为意外,绝口不提遇袭。
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上的玉珏,发出清脆的声响。“走水……倒是巧。”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朕也接到密报,前夜京城东南角一处废弃祠堂发生不明异响,地动屋摇,随后京兆尹在附近发现几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死状……颇为蹊跷。靖北侯,你可知情?”
来了!果然是为东南旧祠之事!容璟与沈清辞心中同时一紧。皇帝不仅知道了,而且直接将两件事隐隐联系了起来!
容璟面色不变,沉声道:“回陛下,臣亦有所耳闻。京兆尹已着手调查,臣身为客卿,不便过多干预。至于听澜别院走水,实属巧合,与东南之事应无关联。”他依旧咬定是巧合,绝不承认自己曾出现在现场。
“哦?巧合?”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那袁监正夜观天象,言东南妖氛骤散,却有星火溅于城西,这又当如何解释?”
袁天罡适时地微微躬身:“陛下,老臣只是依星象直言。前夜东南阴晦之气骤减,然紫微垣侧翼有微红星芒一闪而逝,落于城西方位,主‘破邪有功,然余烬未靖,暗火潜藏’。” 他这番话,几乎明指容璟(城西听澜别院)在东南破了邪祟(灭了黑袍人),但留下了隐患(影傀袭击和咒偶)。
皇帝和袁天罡一唱一和,显然已经掌握了相当程度的内情,只是没有完全捅破那层窗户纸。
容璟知道再一味否认已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他起身,再次躬身:“陛下明察秋毫。臣不敢隐瞒,前夜确因追查一些线索,曾涉足东南偏僻之地,偶然撞破一伙妖人正在进行邪法仪式,意图不轨。臣为护卫京城安宁,不得已出手将其驱散诛灭。因事涉邪术,恐引起百姓恐慌,故未敢张扬。至于听澜别院之事……确与臣此次行动有关,乃妖人余党报复所致。臣护卫不力,令内子受惊,请陛下责罚。”他半真半假地承认了部分事实,将重点放在“诛灭妖人、护卫京城”上,并将沈清辞遇袭归为“报复”,淡化了她本身的特殊性。
沈清辞也随之起身,盈盈下拜:“陛下,此事皆因臣女而起。臣女随世子北境归来,或许无意中沾染了北地某些不洁之物或因果,引来邪人觊觎,连累世子与府邸。请陛下明鉴。”
两人配合默契,将沈清辞定位为“被牵连者”,巧妙避开了“钥匙”、“归墟”等核心秘密。
皇帝看着他们,目光深邃,良久,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却没什么温度。“好了,都起来吧。你们夫妇同心,临危不乱,倒是难得。”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重新坐下。
“邪法妖人,祸乱京城,自当诛之。靖北侯此举,是为国立功,何罪之有?至于报复……”皇帝眼中寒光一闪,“朕的京城,朕的功臣宅邸,岂容宵小如此猖獗!王显(之前弹劾的御史)之事未了,又出此等恶性!看来,有些人,是愈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既肯定了容璟的行动,又表达了对幕后黑手(瑞王及天机阁)的震怒。
“陛下圣明。”容璟和沈清辞齐声道。
皇帝沉吟片刻,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旁边的太监,太监连忙捧到容璟面前。“看看吧。”
容璟接过,快速浏览。这是一份来自北境三州的加急密报,内容让他瞳孔微缩。密报称,北境近来虽无大规模战事,但边境屡有小型骚扰,且抓获的探子口中,隐约提及北燕国内似乎有一股新兴的、崇拜“深渊”与“永恒之暗”的隐秘教派在活动,其教义诡谲,渗透力极强,甚至开始影响部分边军和贵族。更令人不安的是,有迹象表明,这个教派与之前被容璟击退的北燕犯边军队,以及某些试图破坏北境稳定的大梁内部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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