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脊线,顾夜白静立如松。
他始终未踏入灯圈一步,只守在外围,孤辰剑鞘斜倚肩头,目光沉静扫过每一处阴影。
风忽止。
他眼睫微垂,右手悄然探入袖中,指尖触到三枚微凉铜钱——边缘已磨得圆润,内里暗刻玉环纹。
他俯身,不动声色,将铜钱一枚一枚,埋进脚下松软的黑土。
顾夜白埋下最后一枚铜钱时,风忽然停了。
不是自然的静,而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掐断的死寂。
草尖悬露,不动;灯笼微光,不摇;连远处山脊上掠过的夜枭,双翼骤然凝滞一瞬,旋即惊惶四散。
他眸色一沉——来了。
七道黑影自荒野四面悄然合围,踏步无声,衣角不扬,仿佛从地底渗出的墨迹。
他们手持梦脂灯,灯芯以人脑炼成,燃起便能引动心魔幻象。
今夜的目标明确:毁掉这场“招魂戏”,制造群情激愤、百姓弑神的假象,将苏锦瑟钉上“妖女祸世”的罪碑,永世不得翻身。
可他们不知道,这座乱葬岗,早已不是任人涂抹的祭坛。
当第一盏梦脂灯“嗤”地燃起,橘红火苗刚跃出灯口,忽地一颤,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
紧接着,火焰竟逆向扭曲,倒卷回持灯者眼中!
那人闷哼一声,瞳孔骤缩——他看见自己五岁那年,在市集被人贩子拖走,母亲追在身后哭断肝肠,而他拼命抓着门框,指甲翻裂……
“不……不是我!”第二人猛然掷灯,可火光落地不灭,反而蔓延成一面虚影之幕,映出他幼年被权贵买去、顶替夭折少爷身份的全过程。
记忆如针,刺穿层层伪装。
他曾是寒门书生,十年苦读换来的不是功名,是一张杀手契、一副陌生脸。
“我不是杀手……我是被人换走身份的书生!”那人嘶吼着撕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疤痕的脸,眼泪混着血流下,“我还记得娘给我缝的蓝布鞋……她说等我中举,就……”
话音未落,其余几人已骇然后退。
梦脂灯不再受控,每一簇火苗都开始反照持灯者最深的创痛——被夺走的人生、被抹去的名字、被贩卖的记忆。
恐惧如瘟疫蔓延,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抱头奔逃,更有人拔刀欲斩幻象,刀锋却映出自己亲妹妹被卖入青楼那一夜的雨声。
无人再敢靠近高台一步。
顾夜白静静站在原地,手已离剑,目光扫过溃散的黑影,一如扫过秋风中的枯叶。
他知道,这些刺客不过是棋子,真正执棋的人,还在暗处冷笑。
但他也明白,这一夜,不只是揭露,更是宣战——苏锦瑟不要他们的命,她要他们的真相。
更深露重,人群早已散尽,只剩残灯零落,灰烬未冷。
苏锦瑟仍立于戏台边缘,素裙染尘,发丝微乱,唯有脊背笔直如刃。
她望着那一堆渐熄的火焰,火光在她左耳侧跳动,右耳听不见,可她能“看”见——玉丝仍在地下延展,缠绕着三百份悲恸,缓缓沉淀为某种不可逆的力量。
夜巡郎缓步走近,脸色铁青,递上《愿力录》最后一页。
她接过,目光一垂。
字字如冰锥刺心。
【净魂祭品名单·九幽夫人专属】
首列赫然写着:“林氏,原苏府乳母,自愿献身,换取亡子往生名额。”
指尖微微一颤。
随即,她笑了。极轻,极冷,像雪落在刀锋上。
“难怪她总说‘人心只配交易’。”她低语,嗓音平静得可怕,“因为她早就不信人心了——她以为,连牺牲都是生意。”
她合册,掷入余烬。
火焰轰然腾起,烧穿夜幕,照亮她半边面容——眼底没有泪,只有焚尽虚妄后的清明与决绝。
明天,不再是隐忍筹谋的一天。
明天,是掀桌之时。
而在城南废墟的方向,晨雾尚未散去,一道身影正悄然搬运木料。
铁锯破风,榫卯相扣,一座无顶高台,正在焦土之上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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