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唱到“压”字尾音微颤时,车帘掀开一道窄缝,不足寸许,快如蝶翼振翅。
一只右手探出。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腕骨处一道浅疤蜿蜒如蛇;拇指上一枚青玉扳指,脂润沉厚,内里沁着血丝状的褐纹——那是北境寒潭玉髓,只赐予三品以上监刑重臣。
当年抄家录上,“监斩副使·谢珩”四字朱砂批红旁,正盖着同一枚玉印的拓样。
手只露了一瞬。
指尖甚至没碰帘子,便倏然缩回,快得像怕被雾气蚀了皮肉。
顾夜白喉结一滚,没咽酒,也没笑。
他只是把空酒坛往地上一磕,陶片迸裂声清脆利落,惊起两只栖在槐枝上的乌鸦。
他缓缓坐直,湿发垂落额前,遮住眼底翻涌的墨色——不是恨,是冰层之下奔涌的熔岩,正悄然校准流向。
归途静得反常。
连风都绕着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走。
昭影一路没说话,小手一直攥着他粗布衣角,指节绷得发白。
直到推开柴门,她才踮脚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灶膛里将熄的余烬:“爹,昨夜有人来过。”
她摊开掌心。
一枚泥捏的小棺材,湿漉漉,带着柴房稻草与陈年霉味。
泥色偏青,是取自义冢坡下冻土——那里埋着七年前无人收敛的苏家残卷灰烬。
棺盖严丝合缝,底部用细竹签刻着两个字:摘星。
顾夜白瞳孔骤然一缩。
不是因“摘星”二字本身——那是苏家焚档井所在,天下皆知。
而是这刻痕太熟:刀锋微顿、收势含韧,是惯用雁翎刀的人,左手执刻,力道三分藏于腕底——当年刑狱司密档室,专司伪证雕版的“刻阴吏”,正是这般手笔。
对方已不止怀疑他是“背棺人”。
他们笃定,他在用这身份,掩护另一重更致命的身份——一个能靠近摘星楼、知晓焚档井血字、甚至敢在今日当众唱出癸亥旧谣的……知情者。
远处,八抬大轿静静停在村口石桥头,朱漆未褪,金钉未黯,八名轿夫垂手而立,连呼吸都凝成白雾悬在唇边。
轿顶铜铃未响,轿帘未掀,却像一口悬在全村头顶的铡刀,只等雨停,或等人现身。
顾夜白低头,看着昭影掌中那枚湿冷泥棺,又抬眼,望向自家低矮灶屋。
灶膛里余火未熄,一星暗红,在灰烬深处明明灭灭,如蛰伏之瞳。
他伸手,接过泥棺。
指尖拂过“摘星”刻痕,指腹在棺底边缘轻轻一按——那里,泥胎微厚,触感略异于周遭。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泥棺,稳稳搁在灶膛口边沿。
火舌尚未舔舐,但热气已开始无声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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