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三年,临安城的梅雨季来得格外缠绵。连绵的阴雨像扯不断的蛛网,将整座都城裹在湿冷的雾气里,连西湖的水光都失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清波门外的惠民河旁,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屋角的蛛网被雨水打湿,黏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像极了屋主人秋雯此刻的境遇。
秋雯正跪在冰冷的泥地上,用一块破布擦拭着父亲秋老实的脸颊。老人面色蜡黄,呼吸微弱,胸口的伤口被雨水浸泡后发了炎,红肿得像一块熟透的烂桃。三天前,秋老实在给城南的张大户家搬运货物时,不慎打碎了一坛据说价值百两白银的陈年黄酒。张大户的管家王三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当即带着几个家丁将秋老实按在地上毒打,还放出话来,要么赔偿百两白银,要么就拿秋雯去张家做丫鬟抵债。
“爹,您再撑撑,我这就去求王管家宽限几日。”秋雯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滴在父亲粗糙的手背上。秋老实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秋雯知道,百两白银对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母亲早逝,父女俩相依为命,平日里全靠秋老实帮人搬运货物勉强糊口,哪里有积蓄可言。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秋雯把仅有的半袋糙米放在床头,又用破棉袄给父亲盖好,才咬着牙推开门走进雨幕。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粗布衣衫,寒意顺着单薄的衣料钻进骨头缝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缩着脖子,沿着湿滑的石板路往城南走去,脑海里不断盘算着该如何向王三求情。她听说王三好赌,或许可以答应给他做更长时间的丫鬟,只求他能放过父亲。
走到清河坊附近时,雨势渐渐小了些。街角的酒肆里传来阵阵喧闹,夹杂着猜拳行令的声音。秋雯原本不想停留,却被一个穿着破僧衣、趿拉着草鞋的和尚拦了下来。那和尚头顶光秃秃的,只在脑后留着几缕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布满油光,嘴角还沾着酒渍,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扇面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正是那在临安城内外大名鼎鼎的济公活佛。
“女施主,且慢走。”济公扇了扇蒲扇,一股淡淡的檀香夹杂着酒气飘了过来,“看你眉头紧锁,面带愁容,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秋雯本就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一个疯和尚闲聊,只是微微欠身,便想绕道而行。济公却身形一晃,拦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女施主,你这一去,怕是羊入虎口啊。那张家不是善地,王三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若真去了,不仅救不了你爹,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秋雯脚步一顿,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济公。她从未见过这个和尚,可他却仿佛知道自己的遭遇。难道这和尚真的有什么神通?想到这里,秋雯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大师,求您救救我爹!求您救救我们父女俩!”济公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蒲扇一挥,一股暖意包裹住秋雯,让她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女施主莫急,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既然遇上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济公跟着秋雯来到茅草屋,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腐烂的气息。他走到秋老实床边,伸出手指搭在老人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沉吟片刻。“无妨,只是外伤感染引发了高热,幸得救治及时,还能挽回。”济公说着,从破僧衣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递给秋雯,“用温水将药丸化开,给你爹服下,不出三个时辰,他的高热就能退去,伤口也会慢慢愈合。”
秋雯半信半疑地接过药丸,看着那黑不溜秋的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连忙倒了碗温水,将药丸化开后,小心翼翼地给父亲喂了下去。说来也奇,药丸刚喂下去没多久,秋老实的呼吸就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秋雯又惊又喜,连忙对着济公磕头道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多谢大师!”
济公摆了摆手,扇着蒲扇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几根劈好的柴火上,眉头微微一皱:“女施主,你爹的病虽然能治,但那张家的麻烦还没解决。王三明日定然会再来催债,到时候若是见你爹病情好转,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秋雯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是啊,父亲的病有了希望,可那百两白银的债务依旧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大师,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除非有人能证明那坛酒根本不值百两白银,可张大户势大,谁又敢得罪他呢?”
济公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女施主放心,这事包在贫僧身上。明日你且在家照顾你爹,贫僧去会会那个张大户和王三。保管让他们乖乖退兵,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们父女俩。”秋雯看着济公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可想到刚才他救了父亲的神奇医术,又觉得或许这个和尚真的有办法。“大师,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啥也不用做,给贫僧准备一壶好酒,两斤熟牛肉就行。”济公摸了摸肚子,一脸馋相。秋雯连忙点头答应,虽然家里贫寒,但赊账买些酒肉的钱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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