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三年暮春,临安府以西八十里的云兰镇正值烟雨朦胧。镇东头的梁府朱门紧闭,门檐下悬挂的“积善之家”牌匾被雨水冲刷得油亮,却掩不住府内弥漫的愁云惨雾。书房内,梁万苍拄着拐杖来回踱步,青布长袍的下摆已被焦躁的脚步蹭出了毛边,他时不时望向窗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灼。
“老爷,张道长到了!”管家梁福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打破了书房的沉寂。梁万苍猛地转身,踉跄着迎出去,只见雨幕中走来一个身着青布道袍的老者,头戴九阳巾,手持拂尘,腰间悬着一柄桃木剑,正是五仙山祥云观的住持张妙兴。这张妙兴在周边三县颇有声名,据说能呼风唤雨、驱邪治病,梁万苍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托人重金请他来为儿子梁士元看病。
梁士元本是云兰镇有名的俊朗书生,半月前突然病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请来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此刻内室的床榻上,梁士元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嘴唇干裂起皮,唯有胸口还能看到微弱的起伏。张妙兴走到床前,闭目掐诀,手指在梁士元头顶上方虚点几下,随后睁开眼,眉头紧锁:“梁员外,公子这不是寻常病症,是中了邪祟,被人用厌胜之术拘了魂魄啊!”
梁万苍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亏得梁福及时扶住。“道长救命!求道长救救小儿!”他连连作揖,额头的皱纹拧成了川字。张妙兴捋了捋颌下的山羊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慢悠悠道:“此术阴毒,需用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才能化解,且需名贵药材作引,耗费不小啊。”梁万苍忙道:“只要能救小儿,金银财宝在所不惜!”
当下梁万苍便与张妙兴定下协议,每日奉上纹银五十两,供其作法所需。张妙兴在梁府后院设了法坛,坛上摆着三清画像、香炉烛台,还有桃木剑、黄符纸等法器。每日清晨,他便在坛前念念有词,挥舞桃木剑,折腾到午时才肯歇息,期间不断索要钱财,一会儿说要购置罕见的香烛,一会儿说要打造辟邪的法器,梁万苍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违逆。
转眼过了十日,梁士元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沉重,气息越来越微弱。梁万苍心中不安,这天趁着张妙兴作法的间隙,偷偷拉住梁福:“你去临安府一趟,打听打听有没有真能治病救人的高僧,我总觉得这张道长靠不住。”梁福领命,连夜赶往临安,次日午后便领回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
这和尚头戴破僧帽,身穿打满补丁的僧衣,脚踩一双露趾的草鞋,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嘴里还哼着小调。梁万苍见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拉着梁福低声道:“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和尚回来?这模样哪像能治病的高僧?”梁福急道:“老爷,这可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我在临安街头打听时,众人都说他看似疯癫,实则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不少疑难杂症都被他治好过!”
济公听闻这话,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施主莫要以貌取人,和尚我虽穿得破烂,治病救人的本事却不含糊。”说着便径直走进内室,来到梁士元床前。他不像张妙兴那般装模作样,只是伸手摸了摸梁士元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即眉头一皱:“好个阴毒的妖道,竟用草人拘了公子的魂魄,再拖延几日,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梁万苍闻言大惊,忙问:“长老可有解救之法?”济公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往桌上一扔,随后道:“那妖道此刻正在后院作法吧?和尚我去会会他。”说罢便摇摇晃晃往后院走去。此时张妙兴正站在法坛前,手持桃木剑,口中念着咒语,坛上的黄符纸无风自动,看起来颇有气势。
“呔!妖道休要装神弄鬼!”济公大喝一声,迈步走上前去。张妙兴被打断法事,心中大怒,回头见是个疯和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来的野和尚,敢搅扰贫道作法?”济公眯起眼睛,笑道:“搅扰你作法?你这哪是作法救人,分明是借机敛财,还想用厌胜之术害人性命!”
张妙兴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疯和尚竟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原来张妙兴根本没有真本事,所谓的厌胜之术正是他自己所为。他早听闻梁万苍家资丰厚,便故意设计让梁士元中邪,再以治病为名骗取钱财。此刻被济公戳穿,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挥舞着桃木剑就朝济公砍来:“疯和尚找死!”
济公身形一晃,轻易便躲开了张妙兴的攻击。张妙兴一剑落空,心中更慌,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口中念着咒语,往空中一抛:“敕令!”黄符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火焰扑向济公。济公不慌不忙,张嘴吹了口气,那团火焰便调转方向,朝着张妙兴烧去。张妙兴吓得连忙躲闪,头发被烧掉了一撮,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周围的家丁见状,都吓得连连后退。张妙兴又羞又怒,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草人,草人身上贴着一张黄符,上面写着梁士元的生辰八字,七根钢针分别扎在草人的头、胸、四肢等部位。“疯和尚,休怪贫道心狠!”张妙兴口中念着恶毒的咒语,拿起一根钢针就要往草人心脏部位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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