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正忙着往大锅里撒调料,听见这话,把手里的菜刀往灶台上一放,瞪着眼睛就骂开了:“哪儿来的小秃驴?管得倒挺宽!老子开铺子是给了房租的,这院子是我花钱租的,我爱卖啥卖啥,碍着你家佛爷什么事了?”他说着,又提起那把菜刀,指着慧能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告诉你,小秃驴,别在这儿跟老子讲什么佛门规矩!老子不吃你那套!再敢多嘴,老子把你这小和尚剥了皮,跟狗肉一块儿煮了,给客人们当下酒菜!”说着,他把菜刀往旁边的案板上“哐当”一拍,那案板是新打的,被菜刀拍得震了三震,几片木屑都飞了起来。慧能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哪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场面,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后背都贴到了观音庙的院墙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慧能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跟刘三争辩,转身就往庙里跑,一进庙门就撞见了济公。济公正蹲在庙门口的门槛上,抱着个刚从镇口王老汉那儿换来的玉米棒子啃得正香,玉米粒掉了一胸脯,连僧衣的破洞里都塞了几粒。慧能跑到济公跟前,喘着粗气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还带着哭腔说:“师父!那刘三太过分了!不仅在庙隔壁卖狗肉,还骂我是小秃驴,说要把我煮了当下酒菜!您快想想办法吧!”济公把最后一口玉米啃完,把玉米芯一扔,玉米芯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正好落在墙角的草堆里。他拍了拍手上的玉米渣,又用袖子擦了擦嘴,眯着眼睛往隔壁的狗肉铺看了看,鼻子还故意抽了抽,嘿嘿一笑:“傻徒弟,急啥?我问你,那狗肉香不香啊?”慧能一听这话,急得直跺脚,眼泪差点掉下来:“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话?那刘三凶得很,手里还提着菜刀呢,他真说要煮了我!”济公从怀里摸出那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拔开塞子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他用袖子一擦,慢悠悠地说:“无妨无妨,他煮不了你,你呀,将来倒能吃他的狗肉。”慧能一听,脸都白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济公:“师父!您怎么也说胡话?咱们是出家人,戒荤腥是头等规矩,怎么能吃狗肉?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庙的香火就彻底断了!”济公摆了摆手,不再说话,提着酒葫芦,趿拉着草鞋,晃悠晃悠就出了庙门,不知道去了哪儿。
打这天起,刘三的狗肉铺生意倒出奇地红火。您想啊,月牙镇来往的客商、挑夫多,这些人常年在外奔波,就好这口荤腥解馋,刘三的狗肉煮得确实有一手:先把狗肉用清水泡上大半天,泡去血水,再用花椒、八角、桂皮、香叶这些调料腌上两个时辰,然后放进大锅里慢火炖上三个时辰,炖得骨肉分离,香味能飘出二里地去。一到晌午,那间破院子里就坐满了人,条凳上、门槛上、甚至院墙上都坐着人,手里捧着粗瓷碗,碗里装着炖得烂熟的狗肉,就着散装的白酒,猜拳行令,大呼小叫,“五魁首”“六六顺”的吆喝声能盖过镇口的马蹄声。狗肉香混着酒气,顺着风往观音庙里飘,把庙里的香火味都压下去了。观音庙的香火果然受了影响,以前初一十五,香客能把庙门挤破,香炉里的香灰都堆得像小山,如今呢,半天都见不到一个香客,香炉里的香都是慧能自己点的,烧完了都没人添。慧能每天站在庙门口,看着隔壁狗肉铺的热闹,再看看庙里的冷清,唉声叹气,愁得饭都吃不下。可济公却跟没事儿人一样,照样白天在老槐树下晒太阳,晚上缩在供桌底下喝酒,有时候还站在庙门口,背着手看着刘三的铺子,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嘿嘿笑两声,不知道在琢磨啥。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有一天上午,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喊“济师父”。慧能出门一看,原来是镇里的张大户,正提着个精致的食盒,急急忙忙地往庙里走。这张大户是月牙镇的首富,家里开着三家粮铺,两家绸缎庄,还有十几亩水田,据说家里的银子堆得能当枕头睡。可他为人却出奇地抠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平时连给庙里的香火钱都只给一文钱,还是铜的。他这次来,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还冒着汗,跟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截然不同。原来他的宝贝儿子张小宝,今年八岁,是他四十岁才得的独苗,平时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前两天张小宝跟镇上的孩子去爬镇东头的老榆树掏鸟窝,一不小心从树杈上摔了下来,正好摔在石头上,一条腿当场就断了,疼得直哭。张大户赶紧请了泰安府最好的郎中来看,郎中们都摇头说骨头断得太厉害,不好接,弄不好就得截肢。张小宝疼得整天哭爹喊娘,张大户心疼得不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有个丫鬟提醒他,说观音庙的济公和尚是活神仙,啥疑难杂症都能治,张大户这才急急忙忙地提着两斤点心,亲自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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