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就听店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刘,让三位客官进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那叫小刘的伙计脸色一变,立刻换了副笑脸,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赶紧打开门说:“客官里边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掌柜的说了,看您三位带着贵重东西,特意给您腾了间上房,清净又安全,保管没人敢打扰!”冯顺和苏禄对视一眼,心里直佩服:师父这招真是高啊!三言两语就让这黑店主动把咱请进去了。两人跟着济公往里走,小刘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地回头瞟一眼那个布包袱,眼神里全是贪婪。
进了店门,迎面是个照壁,上面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可惜颜料掉得差不多了,仙鹤的翅膀都成了白色,松树的叶子也掉了一半,看着跟秃鹫趴在枯树上似的,透着一股寒酸劲儿。照壁东边是柜房,一个瘦脸汉子正扒着柜台往外看,这汉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是刚才说话的掌柜。他见了济公三人,眼睛立刻就直了,那目光跟钉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冯顺肩上的布包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照壁西边是厨房,飘出一股炒肉的香味,闻着挺诱人,可仔细一闻,还夹杂着点淡淡的腥臭味,不知道是啥肉。院子正北是一排上房,一共三间,门窗都是新刷的漆,看着倒挺气派,显然是专门用来招待“肥羊”的。院子角落里堆着一些草料,还有几口大缸,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嗡嗡地响,像是有苍蝇在飞。
小刘领着三人往上房走,济公故意磨磨蹭蹭,一会儿蹲下身系鞋带,一会儿又伸手摸院子里的柱子,东闻闻西看看,像是在逛花园似的。小刘急得直跺脚,催道:“客官快走吧,上房凉快着呢,里面有椅子有桌子,还能喝茶。”济公抬起头,眨了眨眼说:“我闻闻你这院里有没有老鼠,我最怕老鼠了,晚上睡觉要是有老鼠爬床,我能吓晕过去。”小刘干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客官放心,咱这店干净得很,天天打扫,别说老鼠了,连个苍蝇都没有!”济公嘿嘿一笑,凑到小刘身边,压低声音说:“没有老鼠?那怎么一股子贼味呢?比我在城隍庙见的小偷身上的味儿还重!”小刘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慌乱,赶紧转移话题:“客官真会开玩笑!上房到了,您看这房多敞亮,窗户对着院子,通风好得很!”说着就推开了中间那间上房的门。
上房是西里间格局,靠北墙是一盘土炕,铺着粗布褥子,看着还算干净;地下摆着一张八仙桌,擦得锃亮,旁边放着两把太师椅,椅背上还铺着布垫。冯顺和苏禄把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底下,累得直喘气——这包袱里的银子虽然不多,可扛了一路,也够沉的。小刘端来一盆洗脸水,水是温的,还放了块皂角;又倒了三碗茶,茶叶是粗茶,梗子比叶子多,颜色发黄。他谄媚地笑着,搓着手问:“三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店里的招牌菜可不少,酱肘子炖得烂乎,一咬流油;烧鸡块是刚杀的活鸡,香得很;还有刚烙的葱花饼,外酥里嫩,就着酱肘子吃,绝了!”济公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不用那么麻烦,简单点就行——四碟菜,两壶白干,要热乎的。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实惠点就成。”
冯顺和苏禄连忙摆手说:“师父,我们俩不喝酒,今天赶路走了几十里地,累得慌,想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济公点点头,挥了挥手:“行,你们睡你们的,我自己喝。要是有动静,我喊你们。”小刘见两人要睡,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客官放心睡,小的保证没人来打扰!”说完就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布包袱。没一会儿,小刘就端着菜上来了:一盘酱肘子,皮上还带着几根黑毛,显然没刮干净;一盘炒鸡块,里面全是骨头,肉没几块,还带着点腥味;一盘拍黄瓜,黄瓜都蔫了,像是放了好几天,切得歪歪扭扭;一盘炒鸡蛋,黄白不分,炒得黑乎乎的,不知道放了多少酱油。两壶酒用锡壶装着,烫得滚热,冒着热气,闻着有股子劣质酒的味道。
小刘放下菜盘,刚要转身溜走,济公突然喊住他:“哎,伙计,你等会儿!”小刘心里一紧,转过身陪着笑问:“客官,您还有啥吩咐?”济公指了指那两壶酒,眯着眼睛笑:“你这酒里加了‘料’吧?味道闻着不对啊。实话说,我不爱喝这淡酒,给我来两壶‘海海的迷字’,那才够劲!”这话一出,小刘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撞在了桌子上,差点把盘子里的酱肘子晃掉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客官,您、您说什么呢?小的、小的听不懂啊!什么‘迷字’?小的没听过!”济公端起酒壶,用手指沾了点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咂了咂嘴:“装什么糊涂?连‘海海的迷字’都不懂,还敢在这店里当伙计?说白了就是蒙汗药啊!刚才你去厨房传话,跟厨子喊‘给那三个肥羊的酒里加海海的迷字,别省着’,当我耳朵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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