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芳拿着两张单子,心里美得像吃了蜜,揣着剩下的银子,哼着小调就往王员外家走——这一趟就赚了一千两,等办丧事的时候再从纸钱香烛这些零碎东西里捞点,足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了!刚走到街角,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张公子,等一下!”那声音熟悉又严肃,吓得他一个激灵,手里的单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回头一看,顿时心里一沉——不是别人,正是王员外家的管家王孝!这王孝在王家待了二十多年,是王员外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耿耿得像头老黄牛,平时最看不惯张士芳的德行,好几次都在王员外面前戳穿他的谎话。张士芳刚才从王员外家出来时,就看见王孝站在门房里,当时没在意,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跟了出来,还把自己在棚铺和杠房的勾当全看见了!王孝快步走上前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像刀子似的盯着张士芳,手里还攥着块手帕,显然是一路小跑跟过来的。
张士芳心里慌得厉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可还是强装镇定,把单子往怀里一塞,脸上挤出假笑:“王管家,是您啊!您不在家伺候姑父,跟着我干啥啊?是不是姑母有啥吩咐?”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想趁机溜走。
王孝上前一步拦住他,冷着脸道:“张公子,别装糊涂了!你在天和棚铺跟李三秃谈的四百两棚子开八百两单子,在德义杠房跟王胖子谈的八百两杠班开一千六百两单子,我全听见了!老安人信任你,把办丧事的事交给你,还给了你四百两银子,你竟然趁机中饱私囊,想吞掉一千两银子!你对得起老安人的信任吗?对得起昏迷不醒的员外吗?”王孝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引得路边的行人都往这边看。
张士芳见被戳穿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也顾不上装了,恶狠狠地瞪着王孝,压低声音威胁道:“王孝,你少多管闲事!我是姑母的亲内侄,替姑父办丧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轮得到你一个管家指手画脚?你要是识相就赶紧闭嘴,不然我就回去跟姑母说你私藏家里的银子,还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侄子!到时候看姑母是信你还是信我!”他知道老安人最疼惜他没爹没娘,故意拿这话来压王孝。
王孝却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道:“张公子,你别以为老安人好骗!老安人虽然心软,但最明辨是非,我跟了员外二十多年,她知道我的为人!我这就回去跟老安人把事情说清楚,把你在棚铺和杠房的所作所为全告诉她,让她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狼心狗肺的东西!”说完,转身就往王员外家的方向走,脚步又快又稳。
张士芳这下真急了,要是让老安人知道了,别说捞银子了,连王员外家的门都进不去了,董太清那边也没法交代。他赶紧追上去,一把死死拉住王孝的胳膊,力气大得把王孝的袖子都攥皱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哀求:“王管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我知道您忠心耿耿,是我不对,我一时糊涂!我最近欠了赌场五百两赌债,再不还就要被打断腿了,这才想趁机捞点银子还账。您要是跟姑母说了,我可就真完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王孝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愤怒:“你完不完是你自己作的!员外和老安人待你不薄,你却用妖术害员外,还想趁机吞家里的银子,我绝不能让你这样坑害他们!今天我非要把事情说清楚不可!”说完又要走。
张士芳见软的硬的都不管用,一股恶念从心底冒了出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他左右看了看,这街角人少,旁边是个废弃的院子,正好没人。他猛地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他平时用来吓唬人的,刀身不长但很锋利,闪着寒光。他一把将匕首抵在王孝的腰上,恶狠狠地说:“王孝,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多管闲事!不然我今天就给你放血,把你拖进旁边的院子里埋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发颤,却带着一股狠劲。
王孝被匕首抵着腰,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可他看着张士芳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起员外对自己的恩情,还是咬着牙硬撑着道:“你……你别以为我怕你!这是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是敢行凶,官府饶不了你!我……我这就喊人!”说着就想张嘴喊“救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一句洪亮的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威胁良善,这常州府的王法,难道被你这泼皮吃了不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震得张士芳耳膜嗡嗡作响。
张士芳和王孝同时抬头一看,只见街角的大柳树下,慢悠悠走来一个和尚。这和尚头戴一顶破得露了边的僧帽,帽檐上还挂着片树叶;身穿一件打满补丁的僧衣,颜色都快看不出原本是灰色了;脚踩一双草鞋,鞋尖都磨破了;手里摇着一把破蒲扇,扇面上的墨迹都褪成了淡灰色;最显眼的是他腰间挂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走路时葫芦晃来晃去,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不是那鞋儿破帽儿破的济颠活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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