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腿,“我这小饭馆,上个月的‘孝敬钱’刚凑够交了,是我把家里的老母鸡卖了,又跟邻居借了点,才凑够三两银子。可他们还不算完,昨天张彪亲自带人来镇上说,寨子里后天要办‘英雄会’,请了周边几个山寨的头领来喝酒,怕有外人在镇上喝了酒闹事,坏了他们的好事,就下令镇上所有饭馆客栈,都不许卖酒肉给外乡人——本地人买也得限量,还得登记姓名!谁要是敢不听,他们就带人气冲冲地来砸场子,前几天东街的王屠户,就是因为卖了二斤猪肉给个从苏州来的客商,被张彪的堂弟张狗剩带人打断了腿,铺子也给浇了煤油烧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呢!”
旁边那穿绸子褂的客商,听了李老爹的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筷子,接过话头说:“小师父,您别光怪官府,这黑风寨确实不好对付。我是从苏州来的,姓王,做丝绸生意的。上个月我拉了一船丝绸,本来要去临安卖,路过黑风岭下的河道,就被黑风寨的人劫了个精光——他们划着几艘快船,上面架着弓箭,二话不说就射箭,我的几个伙计都被射伤了。我带着伙计去临安府报案,知府大人倒是派了五十多个官兵来剿匪,可黑风寨地势太险要了,官兵攻了两天,死了十几个弟兄,也没攻上去,最后只能撤了。”
悟禅越听越气,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了,心里像有团火在烧。他想起师父常说的“哪有不平哪有我,哪有危险我先上”,还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见着百姓受苦,不能袖手旁观”。这黑风寨如此作恶,百姓民不聊生,官府又不管,自己既然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他拿起桌上的馒头——李老爹刚才悄悄给他端来的,还冒着热气——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又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一碗茶,抹了抹嘴,对李老爹说:“李老爹,别害怕!这酱牛肉和烧酒我今天还非要不可了!你尽管去端,要是黑风寨的人来了,你就说是我要的,有什么事我担着,绝不让他们找你的麻烦!”
“上次王屠户被打断腿,他倒是来了,骑着匹瘦马,带着两个衙役,在王屠户的铺子前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看了看烧黑的门框,又问了问王屠户的伤情,就说‘一定严查,绝不姑息’,结果呢?查了半个月,连黑风岭的山脚下都没去。后来我们才知道,李虎早就给周巡检送了五十两银子,让他‘压一压这事儿’。您说,有这样的官府,我们老百姓能有什么法子?只能自认倒霉呗!”李老爹说着,眼圈都红了,拿起围裙擦了擦眼角。
李老爹急得直跺脚,手里的围裙都快攥烂了:“小师父,您可别逞强啊!那李虎真不是好惹的,我上次去黑风岭下送‘孝敬钱’,远远见过他一次,那身板,比庙里的金刚还壮,手里的鬼头刀,刀把上都挂着几个人头骷髅,看着就吓人!您这小身板,别说李虎了,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您都未必打得过啊!他一刀下来,您这颗光头,真能被拧下来当球踢!听我一句劝,您赶紧吃了馒头花生米,拿上书信赶紧走,别在这儿惹麻烦了!”
悟禅拍了拍胸脯,胸膛拍得“砰砰”响,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李老爹,您放心!我师父教我的本事,对付几个山大王还绰绰有余。别说一个李虎了,就是再来两个张彪、三个王浩,我也不怕!”他指了指自己的僧袍,“我师父是灵隐寺的济公活佛,您听说过吧?那可是能掐会算、降妖除魔的活菩萨!要是他们知道我是济公的徒弟,保管吓得屁滚尿流,连刀都拿不稳!”他说得信心满满,眼睛里闪着光,旁边的王客商和其他客人听了,都半信半疑——济公活佛的名声他们倒是听说过,可这小和尚看着年纪不大,真有那么大本事?
“从那以后,这黑风寨就更嚣张了,以前还只敢在山里劫道,现在直接到镇上来收保护费,谁敢反抗就打谁,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这次来灵安镇,是想找几个以前的老主顾,看看能不能凑点本钱,没想到刚进来就听见您问酒肉的事,小师父,您可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啊!”王客商说着,还朝门口看了看,生怕黑风寨的人突然进来。
这话刚说完,还没等李老爹再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粗声粗气的吆喝,声音像破锣似的,震得人耳朵疼:“店家!死哪儿去了?赶紧出来!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儿卖酒肉给外乡人!活腻歪了是吧?”随着吆喝声,还有“砰砰”的踹门声,那蓝布门帘都被踹得晃了起来。
李老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比刚才更白,嘴唇哆嗦着,腿都开始打哆嗦,差点没站稳。他扶着桌子,声音发颤地说:“坏了坏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这是黑风寨的人来了,听这声音,像是张狗剩!小师父,您快躲到后厨去,我跟他们说几句好话,也许能把他们打发走!”说着,就想拉着悟禅往后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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