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
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得,这诗一出口,列位看官心里指定有谱了——咱今儿个说的不是那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闲篇儿,也不是那帝王将相金戈铁马逐鹿中原的大戏,是关乎咱老百姓柴米油盐里的善恶报应,是活佛济公披着破袈裟、摇着烂蒲扇,行走人间专管不平事的真章。话说南宋淳熙年间,临安城那叫一个热闹非凡,东市的绸缎庄绫罗绸缎堆得像小山,西巷的小吃铺热气腾腾香飘三条街,勾栏瓦舍里说书的、唱曲的、杂耍的昼夜不停,西湖上的画舫更是穿梭如织,丝竹之声顺着风就能飘出好几里地。可您要是往西南角拐,出了城郭百里开外,景致就大不一样了,那地方名叫云栖岭,是个山清水秀却又透着几分幽静的地界。这岭可不是寻常荒山,山尖儿常年裹着一层轻若薄纱的云雾,日出时分金光乍现,云雾就成了镶金边的白玉带,给青山稳稳当当地戴了顶仙气儿十足的白纱帽;山脚下的溪流清得能瞧见水底圆溜溜的鹅卵石,偶尔还有几尾小鲤鱼摆着尾巴游过,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溪边的翠竹长得比庙里的旗杆还高,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竹海,风一吹就沙沙作响,那声音忽高忽低、忽急忽缓,跟戏台子上的笙箫合奏似的,别有一番韵味。
最奇的是岭腰上那座千年古刹,红漆山门虽有些斑驳褪色,可门楣上“云栖寺”三个鎏金大字,经阳光一照依旧闪着温润的光,透着股子老派的庄重威严。寺里的香火不算顶旺,不像灵隐寺那样香客摩肩接踵、门槛都快被踩平了,可胜在清净自在,晨钟暮鼓间满是禅意。住持法号了尘,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和尚,脑门上的戒疤被山间的日头晒得黝黑发亮,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似的深一道浅一道,可每道皱纹里都裹着慈悲,说话慢声细语的,跟春日里的溪流似的润物无声,走路更是轻手轻脚,生怕踩疼了地上的草芽儿。他手下带着六个小徒弟,最大的慧能刚满二十,浓眉大眼透着股机灵劲儿;最小的慧心才十二岁,脸蛋儿圆圆的,说话还带着点奶声奶气。这六个徒弟虽说一个个面黄肌瘦——毕竟寺里香火清淡,伙食实在一般——可眼神却亮得像山间的星星,每日里天不亮就起来洒扫庭院、挑水劈柴,把寺院打理得干干净净,闲时就跟着师父在大雄宝殿念经打坐,日子过得像寺前的溪流,平平稳稳,不起半分波澜。
可谁也没料到,这太平日子就像窗户纸,看着挺结实,实则一捅就破。打去年冬天下第一场雪起,云栖寺就开始接连出邪事儿了,一桩比一桩蹊跷。头一桩怪事儿就出在寺后那片菜园子,那可是慧能带着师弟们硬生生从荒草堆里开垦出来的,翻土、施肥、播种,样样都下了苦功,种了满院子的白菜、萝卜,绿油油的长得别提多精神了,就指望冬天腌点咸菜下饭,省着点粮食度日。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慧能就扛着锄头去菜园子,想趁着天凉快除除草。刚推开菜园的柴门,就听见“哎哟”一声,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您猜怎么着?满院子长得水灵灵的白菜,叶子梗子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菜根扎在土里,地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脚印。这脚印邪乎得很,尖得像老鹰的爪子,纹路里还带着点绿莹莹的暗光,在清晨的薄雾里看着格外瘆人,既不像山里的野猪——野猪脚印是圆的,还带着蹄子印;也不像偷菜的山鼠——山鼠哪有这么大的脚印?倒像是老人们讲故事时说的妖精蹄子,透着股子邪气。
慧能吓得魂都快飞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前殿报信,说话都带着颤音:“师……师父!不好了!菜……菜园子的白菜全被啃光了!还有……还有妖精的脚印!”了尘住持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带着其他五个徒弟跟着慧能去菜园子瞧。一群和尚围着菜园子转了三圈,蹲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看那些脚印,慧明还特意找来树枝比划了半天,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尘住持捻着佛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最后只能叹着气说:“先把脚印铲了,再给菜园子加道木栅栏吧。”徒弟们不敢怠慢,赶紧找来工具,把脚印铲得干干净净,又砍了些粗壮的竹子,扎了道半人高的木栅栏,密密麻麻的,看着挺结实。可谁成想,这栅栏压根不管用,转天早上天刚亮,慧心去菜园子喂鸡,刚到门口就吓得哭着跑了回来:“师……师兄!萝卜……萝卜全被刨光了!”众人跑去一看,果然,一园子的萝卜被刨得干干净净,泥地上还留着几撮黑毛,闻着有股子腥臊味,跟茅厕里的味道似的,熏得人直皱眉头。
这还不算完,没过几天,寺里那口百年铜钟又出了幺蛾子。这铜钟可有年头了,是前朝一位善人捐赠的,挂在天王殿的房梁上,足有磨盘那么大,铜皮厚得很,平时只有早晚课的时候才敲,声音浑厚洪亮,能传出去三里地远,山下的村民都能听见。可从那天起,每到三更天,万籁俱寂的时候,这铜钟就自己“嗡嗡”地响起来,那声音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沉得像闷雷滚过头顶,震得殿里的香炉都“当当”直晃,香灰簌簌往下掉。小徒弟们本来就年纪小,胆子也小,吓得缩在被窝里,蒙着头不敢出声,最小的慧心更是吓得直哭,半夜里总哭着往慧能的被窝里钻,抽抽搭搭地说:“师兄……我听见钟里有人叹气……呜呜……好吓人……”慧能虽说也有点发毛,可作为大师兄,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师弟们:“别怕,可能是风吹的,钟晃悠着就响了。”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三更天根本没风,那声音分明就是从钟里面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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