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秦风”之名,如日中天。
始皇的厚赏与“上卿”的加封,让秦风在咸阳的地位彻底稳固,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会、结交、甚至投效的人络绎不绝。
秦风对此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多数应酬都婉言谢绝,只与蒙毅、夏无且等少数几人保持密切往来,将主要精力投入到两件事上:一是继续精心调理始皇的身体,二是暗中推进他的技术革新计划。
匠作府已成为他的第二个“家”。
在公输瑜的鼎力支持和墨衡的全力协助下,杠杆、滑轮、斜面等简单机械原理被迅速应用到实际生产中。
改进后的起重装置在宫室修缮中大大节省了人力;利用轮轴和齿轮传动的简易水排(水力鼓风机)开始在冶铁作坊试验,虽然效率不高,却让工匠们看到了全新的可能。
秦风刻意引导工匠们记录数据、总结经验,萌芽状态的“标准化”和“实验”意识在悄然滋生。
然而,秦风深知,这些只是“术”的层面。
要想真正改变一个时代,必须从“道”的层面入手,建立一套新的认知体系。
墨家,这个崇尚科学、逻辑和兼爱的学派,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种子选手”。
墨衡的态度已经明确,但要想获得整个墨家的支持,必须得到一个人的认可——当代墨家巨子。
这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秦风正在书房灯下,用自制的炭笔在硝制过的羊皮上勾勒着一幅蒸汽机的简易原理图,这是远超时代的构想,他只能将最核心的“蒸汽推动活塞”概念记录下来,以备未来。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两声,如同夜鸟啄窗。
秦风心中一凛,放下炭笔。
他的府邸有郎卫把守,能如此悄无声息潜入内院的,绝非寻常人物。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窗外何人?请进。”
窗户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室内,落地无声。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视着书房,最后定格在秦风身上。
“秦客卿?”斗篷下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正是秦某。阁下夜访,所为何事?”秦风暗中戒备,但语气平静。
黑衣人缓缓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却线条刚硬如岩石的脸。
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须发灰白,但身姿挺拔,眼神中蕴含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智慧,以及一种苦行者的坚毅。
“墨家,腹?(tū)。”来人言简意赅,报上名号。
秦风心中一震!腹?!当代墨家巨子!
历史上记载,墨家自墨子之后,其传承虽隐于民间,但始终未曾断绝,其巨子往往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且武艺高强之士。
他没想到,墨家巨子竟会以这种方式,亲自深夜到访!
“原来是巨子亲临!秦某有失远迎,恕罪!”秦风立刻起身,郑重行了一礼。这是对一派学术领袖的尊重。
腹?微微侧身,并未受全礼,目光如炬地盯着秦风:“墨衡传书,言及客卿之学,格物致知,近乎大道。又闻客卿预言日食,分毫不差。老夫心中疑惑,故冒昧来访,欲求证一二。”
他的话语直接,不带丝毫寒暄,充满了墨家务实、重验证的风格。
“巨子请问,秦某知无不言。”秦风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能否折服这位墨家领袖,关乎他未来计划的根基。
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客卿预言日食,依据何在?莫非真能沟通鬼神,窥测天机?”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直接关系到秦风之学的本质。
秦风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摇头道:“秦某不通鬼神,亦不窥天机。所依者,唯‘理’而已。”
“理?”
“正是。日月运行,周行不殆,自有其轨迹规律,可称为‘天理’。
若能观测记录其行度,精于计算,便可推演其未来方位。
日食月食,不过是日月地三者运行至特定角度之必然现象,如同春夏秋冬之更替,有何神异可言?”
秦风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语言解释,“此非神力,乃是明其理,算其数,故可预知。”
腹?眼中精光一闪:“观测?计算?如何观测?如何计算?据老夫所知,当今天下历法,尚不能如此精准。”
秦风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帛,用炭笔画下一个大圆代表太阳,一个小圆代表地球:“巨子请看,若假设天穹如盖,地居中央……不,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抛出一点超越时代的观念,“若假设太阳巨大,为不动之中心,而我等所处大地,如同一个圆球,绕日运行,同时自身旋转……”
他简要描述了日心说的雏形,并用几何图形演示了日食、月食的成因。这无疑是石破天惊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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