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扶苏的彻夜长谈,如同一场深入的思想洗礼,不仅让扶苏对秦风、对“格物致用”之道有了全新的认识,也让秦风更加明确了肩头的责任与未来的方向。
教导储君,固然是始皇托付的重任,但其根基,在于天工院本身能否成为一个源源不断产生知识、技术与人才的真正“国器”。
眼前的蓬勃景象固然可喜,但若要长久维系,并抵御未来可能的风雨,必须建立起稳固的制度根基。
送走扶苏后,秦风并未休息,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日。
他结合后世所见所闻,墨家组织管理的经验,以及大秦当下的实际情况,反复推敲,数易其稿,最终拟定了一份详细的纲领性文件——《天工章程》。
第四日,秦风召集天工院所有署令、丞吏、大匠,以及各工坊资深匠师代表,齐聚新建的议事堂。
禽滑厘、王萱(代表将门与护卫力量)亦在座。
堂内济济一堂,气氛肃穆。
秦风立于上首,身后高悬始皇御笔“开物成务”匾额。
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这里汇聚了帝国最顶尖的匠人、学者,是未来希望的种子。
“诸位,”秦风声音清朗,回荡在堂中,“自天工院设立以来,承蒙陛下信重,诸位尽心,我们改良农具,研制军械,于国于民,略有微劳。
然,此非长久之计。
天工院欲成帝国重器,传承不熄,光耀后世,非仅凭一腔热血、一人之智可成。
需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方能汇聚众智,砥砺前行。”
他拿起案上厚厚一摞绢帛:“此乃本官草拟之《天工章程》,今日与诸位共议,议定之后,将呈报陛下御览,颁行全院,以为根本之法度。”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聚焦于那摞章程。秦风命书吏当众宣读。
章程开篇,首先明确了天工院的根本宗旨:“穷究物理,格物致用;创新利国,实学富民。”
短短十六字,将探索、应用、创新、务实的理念融为一体,定位清晰。
接着,章程详细规定了天工院的组织架构。
在现有“署、曹”基础上,增设“格物院”,为最高学术评议机构,由秦风、禽滑厘及公推的资深大匠、算学大家组成,负责审议重大研究方向、评定技术成果、裁定学术争议。
“营造院”,专司大型工程、器械的总体设计与营造。
“百工院”,下分金、木、土、石、织、漆等各科,负责具体技艺传承与生产。
另设“簿计院”管钱粮账目,“风宪院”司监察奖惩。
各院、署、曹权责分明,相互制衡又协同运作。
章程的核心,在于确立了天工院行事的四大根本原则:
一曰实测。
“凡有建言、有构想、有改良,必先实地勘验,必作模型试制,必行反复测试。
不臆断,不空谈,不轻信。
一切结论,以实测数据为准绳。
数据记录,需详实可查,他人可复验。”
二曰创新。
“鼓励奇思妙想,不泥古,不守旧。
凡能提出新法、新器、新理,经格物院评议确有价值者,无论身份高低,皆予重奖。
设立‘创新录’,载其名,记其功,传于后世。
天工院所需,非能工巧匠,更需思想之匠。”
三曰效用。
“格物之学,终归于用。
凡所研制,需明其用场,计其损益。
利于民生、强于军备、益于国用者,优先推行。
华而不实、耗资巨大而效用不明者,慎之。
效用大小,为考核赏罚之重要依据。”
四曰共享。
“院内知识、技艺、图样,非一人之私产。
凡不涉军国机密者,经评议后,应整理成册,可供院内同仁查阅研习。
设立‘讲习堂’,定期由大匠、能吏讲授心得。鼓励辩难交流,真理愈辩愈明。
唯共享,方能汇聚众智,薪火相传。”
这四大原则,尤其是“实测”与“共享”,在当时可谓石破天惊。
实测精神挑战了经验至上、师徒秘传的匠作传统;共享理念更是冲击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行会陋习。
堂下不少老匠师闻言,脸色微变,交头接耳。
秦风看在眼里,并不意外,继续宣读章程的奖惩部分。
奖惩条例极为详细具体:
奖:
凡提出有效改良,经采纳,视效用大小,赏金、帛、升职,乃至赐爵。
独立研制出新器、新法,效用显着者,除重赏外,可以其名命名该器物(如“张氏水车”),事迹载入院志,并可破格晋升为“大匠师”,享有特殊津贴与荣誉。
解决重大技术难题者,赏赐尤厚,可由天工院奏请朝廷,授予爵位。
悉心授徒,培养出优秀匠师者,师亦有赏。
凡在“讲习堂”讲学、或撰写出有价值技术文章者,皆有酬劳。
惩:
玩忽职守,造成重大物料损失或延误要务者,视情节罚俸、降职、乃至移送廷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