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猛然转头。
阴影里，一位白发老人扶着坍塌的书架，勉强站立。他穿着破旧的白大褂，脸上有烧伤疤痕，但那双眼睛——睿智、疲惫，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云知意瞬间认了出来。
她的导师，林振华教授。国内量子意识研究的先驱，也是QD - 207项目的联合负责人。
“林老师……”云知意声音第一次有了轻微波动，“你还活着。”
“活得……不太体面。”林教授咳嗽两声，目光却死死盯着她，“三年了。我们以为你死了。那天实验室爆炸，监控只拍到你消失在白光里……”
“我穿越了。”云知意言简意赅，“去了一个修仙宇宙。现在回来，是因为这个——”她指向那团恐惧暗影，“和织梦者文明的终极日志有关。日志入口，就在我未完成的实验里。”
林教授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疲惫。“我知道。这三年来，心魔渊一直在‘播放’你的记忆片段。尤其是最后那天的……我们看到了。”
他艰难地走近，从怀中掏出一个老旧平板，屏幕碎裂，但还能亮。他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摇晃，是实验室监控视角。
时间是三年前的下午1点47分。画面里的云知意（更年轻，眼神狂热）正对着原型机大喊：“频率对了！我看到了——金字塔、眼睛、无限循环的阶梯……这不是幻觉，这是‘编码’！”
然后她回头，对着摄像头（也就是此刻看视频的云知意）清晰地说：
“林老师，如果我消失了，记住：密钥是‘我未完成的实验’。还有……告诉他们，我不是叛徒。我只是个发现了真相的倒霉蛋。”
视频结束。
现实中的云知意沉默了三秒。
“所以，”她总结，“我在穿越前就知道自己会消失，还留了谜语。典型我的风格——连遗言都要保持悬疑性。”
林教授苦笑：“我们以为你加入了什么邪教。直到心魔渊出现，那些藤蔓只攻击‘恐惧量子态’活跃的人，却对你的物品、你的数据表现出诡异的‘眷恋’……我们才意识到，你触碰了某种远超理解的东西。”
他指向窗外：“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七个避难所。心魔渊在扩张，每天吞噬三公里。我们试过一切武器，无效。因为它本质不是物质，是‘恐惧的数学结构具现化’——用你的理论来说。”
云知意点头：“所以解决方法是：完成实验，拿到日志，用日志里的信息反制织梦者。逻辑闭环。”
她重新看向原型机，手指悬在启动旋钮上。
“但是，”林教授声音发紧，“小云，这段视频还有后半截。你说完遗言后，原型机过载，你被一道光吞没前……你笑了。那个笑容，我三年都没看懂。”
云知意手指顿住。
“我笑了？”
“像解脱，又像挑衅。”林教授低声说，“你当时说了一句很短的话，但音频被干扰，只分析出三个词——”
他按下平板，播放处理后的音频片段。
嘈杂的电流声中，一个年轻、疯狂、带着难以言喻兴奋的女声，断断续续：
“……实验体……挣脱……好玩了……”
云知意凝视着屏幕上自己曾经的影像。
那个笑容，确实陌生。那不是苦中作乐，而是……棋手落下决胜一子时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眼中数据流飞速闪过，“我不是意外发现真相的受害者。我是主动触发警报的‘越狱者’。织梦者把我扔进修仙宇宙不是惩罚，是‘隔离观察’——因为他们发现，我这个实验体，开始试图修改实验规则了。”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原型机启动钮。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三年前的我，到底留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机器轰鸣。
不是电力驱动的声音，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震颤。实验室所有藤蔓瞬间僵直，恐惧暗影剧烈扭曲，发出尖啸。
云知意眼前的“梦境映射图”活了。方程式如锁链般解开，拓扑图形旋转、展开，露出深处一扇由光影构成的门。
门扉上，刻着一行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字迹：
“TY - 001的私人备忘录：如果有一天你回来，并且变得足够聪明（或者足够疯狂）到看懂这个——那么恭喜，你发现了织梦者最大的漏洞：他们用‘梦境’做实验，却忘了，最会做梦的物种，也最擅长‘篡改梦境’。”
门缓缓打开。
里面不是数据流，不是文档。
而是一间——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三年前的实验室。干净、整洁、仪器嗡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背影，正站在白板前书写。
那个背影转过身来。
是二十三岁的云知意。她推了推眼镜，对此刻的云知意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哟，未来的我。等你很久了。我们来聊聊……怎么把‘实验场’，变成‘革命根据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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