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凛尚在万魔秘阁中对着那枚记载着凶险秘法的玉简挣扎权衡,另一场由愚蠢和偏见引发的风暴,已悄然降临九重天。
魔后自听了暗凛“不经意”的透露,对侧妃的行径怒火中烧之余,也更深切地关注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长子。当得知凛殊不仅没有“迷途知返”,反而铁了心要守着那个失忆的都灵君,甚至放出“定下儿媳”的狂言时,魔后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与都灵君的母亲,那位早已陨落的前任花神,在远古时期便因种种缘由素来不睦,互相看不顺眼。连带着,她对都灵君也毫无好感。在她记忆中,都灵君小时候就是个阴沉孤拐、不讨喜的孩子,远不如其他神裔乖巧听话(尽管那可能是都灵君因孱弱而被迫的沉默)。如今这小子更是把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叛出魔域,受尽苦楚,现在居然还想“霸占”她儿子一辈子?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魔后在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情况下,竟想出了一个极其愚蠢且短视的办法——派一名心腹死士,潜入天界,毒杀那个失去力量、毫无防备的都灵君!只要都灵君一死,凛殊自然就会死心,乖乖回归魔域。
她精心挑选了一种魔族秘制的剧毒——“焚神烬”,无色无味,能悄然焚蚀神明本源,令人察无可察,待到发作时,已是回天乏术。
那名死士凭借高超的隐匿技巧,成功潜入灵霄殿后苑。彼时,凛殊正因处理一些魔域传来的紧急事务暂时离开,只留下几名仙侍看守。死士寻到机会,将“焚神烬”混入都灵君日常饮用的仙露之中。
都灵君毫无察觉地饮下了那杯仙露。
起初,并无异样。然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都灵君忽然闷哼一声,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他周身原本平和的神力开始剧烈紊乱,皮肤下仿佛有暗红色的火焰在灼烧,那失忆后一直纯净茫然的银眸,此刻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收缩,瞳孔深处,竟有点点破碎的、冰冷的光芒开始疯狂闪烁、重组!
“焚神烬”的毒性霸道无比,直接冲击他受损未愈的神魂核心。这猛烈到极致的刺激,如同用最暴戾的方式,强行撬开了那扇被封闭的记忆大门!
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失忆的屏障——灵泉畔的惊鸿一瞥,叛逃魔域的决绝,剔骨削元的痛楚,赐婚时的羞辱,天雷下的相护,四十九日心头血的煎熬,以及……最后那句“两不相欠”的绝望!
“啊——!”
都灵君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不再是失忆后的茫然,而是承载了所有过往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猛地从榻上坐起,银发狂乱地飞舞,周身神力与魔毒激烈冲撞,逸散出毁灭性的气息!
记忆恢复了!
可“焚神烬”的毒性也在此刻彻底爆发,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吞噬着他的神明本源与刚刚归位的混乱神魂!
“噗——”一口带着暗金神光与黑色毒气的血液喷涌而出,都灵君身体一软,重重向后倒去,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萎靡,生命之火摇曳欲熄!
“神君!”留守的仙侍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声惊动了刚刚返回的凛殊。
凛殊冲进内室,看到便是都灵君倒在榻上、七窍渗出黑血、气息奄奄的骇人景象,以及那双虽然睁开、却盛满了极致痛苦与混乱、不再茫然的银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凛殊的心脏仿佛被瞬间冻结。
他都记起来了?
可为什么……是这般模样?!
“谁干的?!!”凛殊的怒吼震动了整个仙苑,魔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猩红的眼眸扫过瑟瑟发抖的仙侍,最终落在都灵君心口那明显是中毒的迹象上。
都灵君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混乱,有恍然,或许还有一丝……来不及分辨的、深埋的情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是一口毒血涌出,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陷入更深的昏迷,唯有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凛殊扑到榻前,感知到都灵君体内那霸道阴毒的魔界剧毒和急速消散的生机,瞬间明白了过来。能用出“焚神烬”,且有动机这么做的……
“母——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绝望!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人,转眼间就被他至亲之人以如此愚蠢的方式,推入了真正的死亡边缘!
恢复记忆,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这简直比永远失忆,还要残酷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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