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的微醺与食物带来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浸润了安全屋内紧绷而悲伤的神经,让劫后余生的夜晚多了一丝属于人间的、真实的温度。但这短暂的慰藉,并未能完全冲散弥漫在核心成员心头那层更深的阴霾——胜利的代价,不仅仅是用己方伤亡数字和缴获清单可以衡量的。硝烟之下,总有无辜者的血泪被轻易忽略,而真正的强大与长久,不仅在于能攫取多少,更在于能承担多少。
次日午后,云澈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虽然魂力依旧空虚,脸色苍白,但已能下床在病房内缓慢走动。萧逸肩伤未愈,却也换下了染血的绷带,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坐在病房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窗外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百叶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阿鬼被叫了进来,左臂的烧伤重新包扎过,行动仍有些不便,但汇报工作时声音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老板,云先生。”阿鬼微微躬身,“关于此次行动可能波及的平民区域及关联人员的初步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萧逸抬了抬手,示意他直接说。
阿鬼打开手中的平板:“化工厂区域本就废弃,周边居民早已迁走,除了一些流浪汉,没有造成直接平民伤亡。但是,基金会秘密实验室所在的伪装建筑,其上层是一家正常运营的电子元件加工厂,隶属于一个本地小型企业主。行动当晚,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和我们的爆破,导致该工厂部分厂房结构性损伤,三名值夜班的工人受轻伤,财产损失初步估计超过两百万。另外,实验室通过壳公司雇佣的、不知情的普通行政、保洁人员共计十七人,在混乱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部分人目睹了战斗和改造体,心理创伤需要干预。”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根据从赵坤残余势力中获取的口供和账本,他们之前为筹措资金和排除异己,涉及多起非法集资、暴力拆迁和商业欺诈,直接或间接导致至少十几个家庭破产或失去生计,甚至有人因追讨债务或反抗而被致残。这些账目上的‘损耗’,以往都被赵坤用钱或暴力压了下去。”
一串串数字,一个个模糊的“受害者”形象,随着阿鬼平铺直叙的汇报,被勾勒出来。他们与这场跨越两世的宏大博弈无关,却实实在在地被卷入漩涡,成为棋盘下无声碎裂的尘埃。
病房内安静了片刻,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云澈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房间,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丫和远处灰色的城市天际线。阳光落在他单薄的肩头,却仿佛无法带来多少暖意。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萧逸和阿鬼耳中:
“我们与基金会、与赵坤的争斗,无论有多少理由,其引发的风暴,终究波及了这些本不相干的人。赵坤已得恶报,基金会是我们的死敌,但这些人……他们的损失与痛苦,不该被‘胜利’二字轻易抹去。”
萧逸的目光落在云澈的背影上,眼神深邃。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纯粹的掠夺与毁灭,是野兽的行径;真正的统治与强大,必然包含秩序、责任与补偿。这不仅仅是道德问题,更是稳固根基、赢得人心的现实需要。赵坤的覆灭留下了权力的真空和民间的怨气,若不妥善处理,迟早会成为新的隐患。
“你想怎么做?”萧逸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却是一种默许的姿态。
云澈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神情沉静而坚定:“从此次缴获的资金中,拨出一部分——不必动用划给‘云逸堂’和‘暗影基金’的主体——成立一个独立的慈善基金。专门用于赔偿此次事件中受到直接损失的无辜者,以及救济那些因赵坤及其党羽过往恶行而陷入困境的家庭。不仅仅是给钱,应包括医疗救助、心理疏导、法律援助,以及必要的职业技能培训,帮助他们真正重新站起来。”
他顿了顿,看向萧逸:“这个基金,不隶属于‘逸集团’,也不完全属于‘云逸堂’。它应该是一个独立的、透明的、有公信力的机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萧逸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思考着云澈提议的每一个细节。独立、透明、专款专用,这确实比简单地以集团名义发放“抚恤金”或“补偿款”要高明的多。它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资金被挪用,也能更有效地树立正面形象,对冲掉此次行动可能带来的负面舆论。更重要的是,这符合云澈一直以来“医者仁心”的处事原则,能让他心安,而这种心安,对团队未来的凝聚力同样重要。
“可以。”萧逸几乎没有多做犹豫,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基金的名字?”
云澈微微怔了一下,他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目光与萧逸相遇,对方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
“就叫……‘云逸慈善基金’吧。”云澈缓缓说道,这个名字,既包含了他们二人,也寓意着祥云与安逸,寄托着对受害者的美好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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