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金色大厅。
这座拥有近一百五十年历史的音乐圣殿,今夜灯火通明。巴洛克风格的恢弘穹顶下,水晶吊灯将金色镶边的装饰、深红色的丝绒座椅以及舞台上那架巨大的管风琴映照得璀璨夺目。空气里弥漫着岁月沉淀的木料香气、上光蜡的气息,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氛围。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是衣着考究的古典乐爱好者、音乐评论家、文化名流,以及众多被“星轨计划”全球首站和云澈个人魅力吸引而来的好奇观众。
与一个月前关丹那场血火交织的开业典礼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但云澈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关丹袭击事件后,“夜影”的安保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此刻,大厅内外,明里暗里,至少有超过四十名“夜影”队员及合作安保人员散布在各处。萧逸没有坐在观众席,而是在二楼一个经过特殊处理、拥有单向玻璃的包厢内,面前是数块监控屏幕,耳中听着“隼”从指挥中心传来的实时汇报。
“所有入场人员经过三重安检,未发现武器及高危物品。观众名单交叉比对完毕,确认十七名与‘创世纪’已知外围机构或人员有间接关联者,已标记并重点监控。现场电磁环境稳定,未检测到异常能量或信号干扰。云澈先生的生命体征及魂力波动监测正常。”
“保持监控。尤其是标记人员周围三排区域。通知‘岩’,演出开始后,所有出入口进入一级封闭状态,非紧急不得进出。”萧逸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被红圈标记的面孔,其中甚至包括两位在艺术界颇有声望的收藏家,以及一位来自中东某王室基金的负责人。塞缪尔教授并未出现在名单中,但这反而让萧逸更加警惕。
后台休息室,云澈正进行最后的准备。
他今晚没有选择常见的演出礼服,而是穿着一袭墨色绸缎质地的改良长衫,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绣着极简的流云纹。长发用一根素玉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面前的琴桌上,摆放着他今晚的“武器”——一张名为“龙吟”的南宋古琴。琴身线条流畅,髹漆温润如玉,在灯光下泛着幽深的紫金色光泽。这是沈墨言通过隐秘渠道,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收藏家手中借来的珍品,据说曾为某位精通音律的隐士所有,琴身内刻有微小的调息铭文。
云澈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丝弦。指尖传来琴弦细微的震颤,仿佛能与他的心跳共鸣。他闭上眼,调整呼吸,将心神沉入体内那汪如今已更加浩瀚深邃的魂力之海。关丹的枪伤早已在魂力与药鼎的双重滋养下痊愈,连疤痕都未留下。此刻,魂力平稳流转,圆融如意,随时可以响应他的召唤。
这不是他第一次公开演奏古琴。前世在太医院供职时,抚琴亦是修身养性、调和气血的法门之一,偶尔宫廷雅集,也曾奉命献艺。但今夜,意义截然不同。这不仅是一场音乐演出,更是“星轨计划”全球巡展的启幕仪式,是他向世界展示东方古老智慧中,关于“音”与“心”、“气”与“韵”如何交融的窗口,同时……也是一次公开的、隐晦的“测试”。
选定的曲目,并非广为人知的《高山流水》或《梅花三弄》,而是一首极为冷僻、甚至在传世琴谱中都只有残章断句的琴曲——《归墟》。
据吴清河老先生考证,以及云澈自己从药鼎共鸣时获得的模糊记忆碎片提示,“归墟”一词,在上古传说中乃“众水汇聚之处”,亦被视为时空的尽头与起点,带有强烈的宇宙和哲学意象。这首残曲的旋律幽深苍茫,指法繁复艰涩,极少有人能完整弹奏,更遑论领悟其神髓。但云澈在初次尝试弹奏时,魂力便与琴音产生了奇妙的共振,仿佛这曲子本身,就承载着某种与“门”、与时空流转相关的古老信息。
“云澈先生,还有五分钟。”工作人员轻声提醒。
云澈睁开眼,眸中一片澄澈平静。他端起旁边一杯温度刚好的清水,润了润喉咙,然后起身,抱起“龙吟”古琴,走向通往舞台的侧幕。
舞台中央,只设一几一椅,一盏孤灯。当云澈抱着古琴走上舞台,在琴几后安然落座时,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的观众席,迅速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好奇、审视、期待、怀疑……不一而足。
他没有看观众,只是将琴平稳置于几上,再次闭目,静心片刻。然后,抬起双手,悬于琴弦之上。
没有开场白,没有节目介绍。第一个音符,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铮——”
低沉、浑厚、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泛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瞬间荡开了大厅内凝滞的空气。紧接着,连续的、如同流水般清澈又带着金石之质的按音响起,勾勒出《归墟》开篇那苍茫、空旷、仿佛天地初开、万象未形的意境。
云澈的指法沉稳而精准,每一个吟、猱、绰、注都带着独特的韵味。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乐曲之中,魂力开始随着指尖的勾挑按颤,自然而然地流转、渗透。他没有刻意去“灌注”魂力,而是让魂力成为呼吸的一部分,与音乐的情感、与手指的力道、与琴弦的振动,完全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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