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隘口比从远处看更加深邃、更加不祥。
它并非天然的山体裂谷,更像某种远古巨力在地表撕开的一道狰狞伤口。两侧岩壁陡峭近乎垂直,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玻璃化质感,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脉络,如同血管般微微脉动。谷底弥漫着永不消散的灰白色浓雾,浓雾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建筑残骸和巨大的金属构架轮廓,它们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倾斜、穿插,仿佛时间在这里被粗暴地折叠过。
站在隘口边缘,索菲亚能清晰地感觉到能量的混乱与冲突。星辉钥短杖在她的手中持续震颤,杖身的光丝流转速度达到了离开时腐奇点后的最高峰。她能“感知”到至少三种以上截然不同的能量流在这里交汇、碰撞、湮灭又重生:一种是她熟悉的、来自地脉深处的原始能量(但已被严重污染);一种是纯粹的、高浓度的腐锈能量,源头似乎来自谷底深处;还有一种……难以定义,它像是声音,像是记忆,像是凝固的时间碎片,在空气中形成无数看不见的旋涡和涟漪——这就是“回响”。
而那种苍老警告中提及的“不协调的杂音”,正是腐锈能量渗透进这些“回响”中产生的扭曲波动。
“小心回响……它们不全是过去的声音……”索菲亚默念着那个警示,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隘口。
谷口的风立刻变得怪异。风声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叹息,有时甚至会夹杂着模糊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对话片段,但听不真切。脚下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与铁锈色混杂的尘埃,踩上去软绵无声。
随着深入,雾气渐浓,能见度下降到不足二十米。那些“回响”变得越发清晰和具体。
她看到一闪而过的、穿着整洁制服的研究员幻影,抱着一叠数据板匆匆走过,对近在咫尺的她视若无睹,身影随即没入岩壁。
她听到零碎的、充满惊恐的广播回放:“……实验体突破收容!重复,7号能量池发生泄露!启动紧急隔离……”
她感觉到周围温度毫无征兆地骤然升高,仿佛瞬间置身熔炉,但下一秒又冰冷刺骨,呵气成霜。这是能量剧烈冲突留下的环境记忆。
这些回响大多无害,只是过去的幽灵。但很快,异常出现了。
前方雾气中,一个穿着白色实验袍、半边身体却覆盖着暗红色锈蚀的人形回像,突然停下了原本重复的、擦拭仪器的动作。它(或许该用“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被锈蚀了一半的脸上,空洞的眼窝“看”向了索菲亚的方向。
“微……光……”一个嘶哑、扭曲、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声音,从回响的口中发出,这绝非过去残留的声音!回响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未被锈蚀的半边脸上露出痛苦与挣扎的表情,而锈蚀的那半边则开始蔓延、活化,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虫般扭动。
“腐锈渗透了回响……”索菲亚心中一凛。她立刻举起短杖,戒备地看着这个“活化回响”。
活化回响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猛地扑了过来!它的动作僵硬但迅猛,覆盖锈蚀的手臂前端凝聚出尖锐的金属刺。
索菲亚侧身闪避,短杖挥出,微光扫过活化回响的身体。被微光照射的部分,暗红色的锈蚀能量发出“滋滋”声,回响发出痛苦的嘶吼,但这次攻击并未像对付腐锈之子那样直接瓦解其结构。回响的身体是由稳定的能量-信息构成的,腐锈只是附着和扭曲了它,净化掉腐锈部分后,回响本身虽然变得黯淡、虚幻,却没有立刻消散,反而露出更加痛苦和混乱的表情。
“救……我……杀……了我……”回响残存的、未被腐锈完全侵蚀的意识碎片在哀嚎。
索菲亚心中一颤。这些回响,很可能是当年灾难发生时,被困在能量场中的研究者或工作人员的残留意念,他们本应随时间消散,却被腐锈能量禁锢、扭曲,变成了这种不生不死的可悲存在。
不能单纯用微光净化!那样可能连他们最后的存在痕迹也一并抹去。
她尝试改变微光的输出模式,不再是攻击性的净化光束,而是之前在平衡时腐奇点和对抗腐锈之子时摸索出的“连接”与“引导”。微光如同最细腻的触须,探入活化回响体内,不去强行剥离腐锈,而是试图将被腐锈能量包裹、扭曲的原始回响信息“梳理”出来,将其与腐锈能量“隔离”。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活化回响在她面前剧烈颤抖,身上的暗红色锈蚀与代表原始回响的灰白色光晕不断拉锯。最终,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微弱叹息,一团黯淡但纯净的灰白色光晕从锈蚀躯体中脱离,在空中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而那失去核心的腐锈能量残骸,则化作一滩暗红色的粘液,渗入地面。
“安息吧。”索菲亚轻声说道。她消耗不小,但心中并无战胜的喜悦,只有沉重。
继续前进,类似的活化回响越来越多。它们有的还保留着部分人形和理智碎片,痛苦地挣扎;有的已经完全被腐锈同化,变成只知攻击的怪物。索菲亚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小心翼翼地“剥离”而非“摧毁”它们。星辉钥短杖在这种精细操作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它对能量的感知和引导能力让她能清晰地分辨回响信息与腐锈能量的纠缠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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