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海的边缘,一处相对稳定、由数块巨大星骸自然拱卫形成的裂隙深处。
沈清欢用太阴凤息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又取出仅存的几套阵旗,结合此地混乱但浓郁的星力与残存龙气,布下了一座兼具隐匿、防御与聚灵功效的复合阵法。阵法光晕柔和,将外界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星辰煞气与可能的窥探暂时隔绝在外。
阵法中央,江辞静静躺在一块平整的暗色玉石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仿佛在沉睡中依旧与某种庞大的力量搏斗。他呼吸微弱而绵长,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而如同沉寂的火山,时而又有细微的暗金色龙纹在皮肤下流转。颈间的黑色蝴蝶结,此刻光华内敛,但仔细看去,其上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复杂,与江辞的血肉气息紧密相连,不再仅仅是一个外物。
强行引动并短暂承载前世的完整龙魂本源,对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巨大的负担。这昏迷是身体本能的保护,也是灵魂层面进行深度融合与适应的必然过程。
沈清欢盘膝坐在他身侧不远,服下丹药,缓缓调息。净世凤炎的反噬与先前战斗的消耗同样不小,但此地残存的龙气与祖龙意志的洗礼,对她亦有益处。更重要的是,与江辞的龙魂之力多次阴阳交融,尤其是最后在那祖龙祭坛上的共鸣,让她停滞已久的太阴凤息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对力量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她偶尔会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江辞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思绪万千。
千年的时空壁垒,被这接连的变故与记忆的苏醒砸得支离破碎。眼前这个时而桀骜不驯、时而执着坚定的少年,与记忆深处那条总是充满活力、眼中只有她的幼龙身影,逐渐重叠。
他曾是她最亲密的伙伴与战友,亦是她倾尽所有、亲手送走并约定未来的存在。如今,他以这样的方式归来,带着被封印的力量与记忆,再次闯入她的生命,甚至成为了她恢复灵力、解开尘封过往的关键。
这份跨越时空的因果与羁绊,太过沉重,也太过……微妙。
她习惯于清冷独行,以厌世之姿面对这个陌生的新时代。可他的出现,他毫不讲理的“缠上”,他一次次笨拙却坚定的守护,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不可避免地荡开了涟漪。
“麻烦的小龙……”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手腕上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陈旧伤痕——那是千年前某次战斗中,幼龙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龙血溅落灼烧留下的印记。如今,这印记似乎隐隐有些发热。
调息之余,她也会拿出那枚得自龙冢的祖龙令仔细感应,或是以天师府的秘法,尝试推演幽冥宗与青炎宗失散队伍的方位。
祖龙令中蕴含的信息浩如烟海,大多是龙族的历史、秘闻以及对天地法则的古老认知,暂时无法完全解读。但其中一点很明确:这令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件强大的信物与法宝,尤其在拥有龙族气息的地方,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能。
至于推演,结果并不乐观。葬星海环境特殊,天机混乱,加上幽冥宗显然有屏蔽天机的手段,只能大致判断黑魇尊者遁逃的方向,依旧是朝着葬星海深处,古神战场的方位。而青炎宗赵烈、雷音寺金刚等人的气息则完全感应不到,仿佛被这片星骸之海彻底吞没了,生死未卜。
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
其一,暂时退回。江辞需要时间彻底融合力量与记忆,她也需要稳固修为并消化龙冢所得。与青炎宗等势力汇合,整合力量,再从长计议,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凭借祖龙令和两人展现的实力,足以在青炎宗获得更高的话语权,甚至整合昆仑墟的部分正道力量。
其二,继续深入。趁着黑魇尊者重伤、幽冥宗暂时受挫,循着线索追踪下去,直捣黄龙,破坏他们在古神战场的图谋。但这风险极高,葬星海深处与古神战场的危险未知,两人势单力薄,且江辞状态不稳。
沈清欢的目光再次落在沉睡的江辞脸上。他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了一些,气息也渐渐趋向平稳,融合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微乱的发丝,动作自然得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愣。
或许,答案并不需要立刻做出。
等他醒来,听听他的想法。毕竟,这条路,早已不是她一人独行。
他们之间,有千年前的盟约,更有此刻并肩作战的情谊与……难以言说的默契。
就在她沉思之际,阵法之外,遥远的葬星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隐晦、却让沈清欢体内太阴凤息猛然悸动的波动!那波动……冰冷、死寂、浩瀚,带着一种亘古的邪恶与……饥渴?
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古神战场边缘的恐怖存在,被近日接连的大战与龙魂气息惊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的一丝缝隙。
沈清欢的脸色,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看来,留给他们的休整与抉择时间,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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