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狱镜司那间充斥着烟味和阴谋气息的小屋里。
鼠头难得没叼烟袋,而是拿着一块暗沉沉的玄铁令牌,用一块油腻的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令牌上,狰狞的饕餮纹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谢霖川站在下面,汇报完黑水镇任务之后的无用琐事。
屋里一阵沉默,只有布料摩擦令牌的细微沙沙声。
司影站在谢霖川身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觉得气氛有点闷,忍不住没话找话:“头儿,咱们这狱镜司…名号真够霸气的!狱镜高悬,照尽天下宵小!比之前听说过的什么…
‘不良人’啊…听着威风多了!”
他本是随口拍个马屁。
唰!
鼠头擦拭令牌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冰冷锐利的光,直刺司影!
司影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说错什么了?
“不良人?”鼠头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谁跟你提的这三个字?”
司影吓得舌头打结:“没…没谁…就…就以前在茶馆听评书…瞎听的…”
“哼。”鼠头冷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擦拭那令牌,语气变得幽深莫测,“评书…以后少听。那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胡编乱造的。”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面前两人听。
“不良人…恃权妄为,枉法残民…早就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烂账了!新朝初立,陛下仁德,第一道大诏就是废了这群蛀虫!撤销番号,永不复用!谁再敢提,谁再敢冒充,就是矫诏大罪,砍头都是轻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
谢霖川沉默地听着,搭在“渡夜”刀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镡口。
鼠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举起手中那块饕餮令牌,对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
“咱们狱镜司,跟那帮废物可不是一路货色。”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隐秘的自豪和阴冷。
“咱们…是有根脚的。吃的,是皇粮。干的,是皇差。手里的牌子,是先斩后奏的权柄!”
他瞥了一眼谢霖川,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听说过…‘丽竞门’吗?”
(历史真实存在,与“不良人”都直属李世民)
谢霖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覆面之下,无人能看见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丽竞门!
他当然知道!
前朝太宗皇帝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一把刀!由孤儿和死士组成,精通暗杀、刺探、刑求,如暗夜中的毒蛇,只忠于皇帝一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其名甚至能止百官夜啼!
那是前朝阴影里最深的恐惧。
鼠头似乎很满意谢霖川那细微的反应,嘿嘿笑了起来,笑容却有些冷。
“看来你是知道的。没错…咱们狱镜司,前身就是那‘丽竞门’!陛下革新鼎故,赐了新名,换了新匾,但这底子…没变!”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规矩没变,手段没变,忠心…也没变。只不过,如今咱们在明处了些,干的活,也更‘光明正大’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霖川,尤其是他腰间那柄与前朝军制隐隐吻合的横刀。
“所以,别拿咱们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不良人’比。脏活累活咱们干,但咱们…是陛下的直刃,是曜朝的暗镜。”
他放下令牌,身体前倾,烟雾般的目光笼罩着谢霖川。
“能进这里的,要么是世代吃这碗饭的…要么,就是有真本事的狼崽子。不管以前是干嘛的,进来了,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明白吗?”
谢霖川缓缓抬起头,覆面后的“目光”似乎与鼠头对视。
“明白。”
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他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狱镜司…前身竟是丽竞门!
那个前朝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机构,竟然换了个名字,在新朝延续了下来!而且,似乎还吸纳了…他这样身份的人?
新朝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鼠头重新瘫回椅子,挥挥手,像是耗尽了谈兴。
“明白就好。滚吧。分数给你们记上了,想换什么自己去琢磨。”
谢霖川和司影退了出来。
走到无人处,司影才长舒一口气,擦着冷汗:“我的娘诶…头儿刚才那眼神吓死我了…丽竞门…听起来比不良人还瘆人啊川哥…”
谢霖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走着,手指紧紧按着“渡夜”的刀柄。
丽竞门…狱镜司…
前朝的暗刃,换上了新朝的皮。
那他自己呢?
这把前朝的旧刀,又在这新朝的暗镜下,扮演着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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