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角落里,蛛网密布,神像残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谢霖川靠着斑驳的墙壁,紧闭着双眼。他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体内那场与暗红之力的拉锯战暂时告一段落,那股狂暴的力量被他以坚韧到变态的意志力重新压回深处,如同锁链缠绕的凶兽,暂时蛰伏,但随时可能再次反噬。
他的听觉在缓慢恢复,虽然依旧有些嗡鸣,但已能大致分辨庙外的风声和虫鸣。
旁边草堆上,司影依旧昏迷不醒,但胸口的起伏明显了些许,谢霖川那粗暴却有效的急救和珍贵的伤药,暂时吊住了他这口气。
谢霖川“看”向司影的方向,覆面下的眉头微蹙。必须尽快回到朔关城,司影的伤拖不起,他自己也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彻底处理体内的隐患和严重的伤势。
他撕下内衬最后相对干净的布条,将自己的伤口再次紧紧捆扎,又给司影喂了一次水。
休息了约莫两个时辰,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谢霖川背起依旧昏迷的司影,迈出了破庙。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失去覆面,他那张过于年轻英俊却毫无神采的脸暴露在晨光中,配上满身的血污和伤痕,以及背后那被粗布缠绕的长兵,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组合。
他避开官道,专走荒僻小径。听力虽然恢复部分,但远未到巅峰状态,他必须更加小心。
一路上,他如同最警惕的孤狼,捕捉着风中一切可疑的气息和声响。偶尔遇到一两个早起砍柴的樵夫或行脚商人,对方都被他这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远远避开。
谢霖川毫不在意,甚至懒得分给对方一丝注意力。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了赶路、警戒和压制体内那不时躁动的暗红之力上。
那力量仿佛有自已的意识,不断诱惑着他,只需释放一点点,就能更快地恢复,更轻松地赶路…
但他始终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其死死摁住。
朔关城,狱镜司府。
厉昆仑听着监部最新的汇报,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哦?在黑风山脉边缘一处破庙发现了近期有人停留的痕迹?还有血迹和简易包扎的碎布?”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看来,我们的‘辰龙’,比蟑螂命还硬。”
他沉吟片刻,下令:“撤回所有搜山的人。不必再找他了。”
下方跪着的监部人员一愣:“大人?不接应他们吗?”
“接应?”厉昆仑嗤笑一声,“能从那等绝境爬出来的人,需要别人接应吗?看着就好。我倒要看看,他多久能自已爬回我这阎罗殿。”
影剑门后山。
瀑布如银河倒灌,冲击而下。
琳秋婉立于瀑布正下方的一块光滑巨石上,任由万钧水流疯狂冲击着她的身体。她周身剑气勃发,形成一个微弱的冰蓝色光晕,艰难地抵抗着水流的巨力,肌肤下的血管因巨大的压力而凸起,仿佛随时会爆裂。
她在借助这自然伟力,锤炼剑意,压缩内力,寻求突破的契机。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震移位。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她脑海中不再去想那些纷扰杂念,只剩下剑,只剩下变强的执念。
三日后。
朔关城那巨大的黑色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谢霖川背着司影,站在一座土坡上,遥望着那座城市。他看上去更加狼狈,风尘仆仆,嘴唇因失水和疲惫而干裂,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这三日的路程,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厮杀都要疲惫。不仅要赶路,要照顾司影,更要时刻与体内的恶魔角力。
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司影,一步步走向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黑铁大门。
狱镜司府门前值守的守卫远远就看到一个血人背着另一个血人走来,顿时警惕起来,兵刃出鞘半寸。
但当谢霖川走近,露出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能辨认出几分轮廓、尤其是那双空洞却冰冷刺骨的眼睛时,守卫们浑身一凛,下意识地收刀躬身,让开了通路。
“大人…”
谢霖川没有理会他们,背着司影,径直穿过那扇沉重的大门,走进了那阴森熟悉的廊道。
所过之处,所有狱镜司人员,无论是子鼠、寅虎还是其他人员,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仿佛从地狱归来的男人,看着他背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同僚,感受着他们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煞气,以及…谢霖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窃窃私语声在谢霖川走过之后才如同潮水般响起。
“是…是谢大人?!他们竟然活着回来了?!” “天啊…他们是从影枭门那边…” “这气息…好可怕…”
谢霖川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径直朝着厉昆仑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厉昆仑一定在等他。
他也需要向厉昆仑“复命”。
同时,他更需要狱镜司的资源,来救司影的命,和处理自已这一身麻烦。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如同丧钟,又如同宣告。
他还活着。
他从地狱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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