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京州,秘书监值房。
孙默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那份由心腹密探呈上的、沾染着些许干涸血迹的信笺。信是那名派去协同甲级辰龙、实则负责监视并第一时间传递消息的眼线送回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行字,笔迹凌厉,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孙默,尔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妄图篡位乎?口称复国,实则谋私,可笑至极!
既欲逼某就范,今便彻底撕破这层前朝虚饰。某必杀汝,毁汝痴心妄想之局。”】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日期,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决绝与蔑视,让孙默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泛青。
派出的甲级辰龙,竟然死了!不仅任务失败,还被谢霖川反杀,甚至留下了如此直指他野心的斥责信!谢霖川显然料定这封信会先落到他手中,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彻底的决裂宣言!将他隐藏在“复国”大义下的私心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好……好一个谢霖川!好一个‘瞎刀’!”孙默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铁青得可怕。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暗中联络前朝旧部,培植势力,甚至不惜与厉昆仑这等人物虚与委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靠琳秋婉这面“正统”旗帜,拥立实现自己权倾朝野乃至更进一步的目的。谢霖川这本该是他极力招揽的利刃,如今却成了最不可控的变数,甚至要反噬其身!
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皇宫走去。他必须立刻面见陛下,将谢霖川的“罪行”和其真实身份捅出去!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必须尽快毁掉!
御书房内。
武昭听完了孙默义愤填膺、添油加醋的禀报,重点强调了谢霖川如何桀骜不驯、残杀同僚(甲级辰龙)、公然留下反信挑衅朝廷,并“适时地”、仿佛刚刚经过“艰难查证”般,揭露出了谢霖川的真实身份:
“陛下!臣……臣刚刚查明,那谢霖川,根本不是什么寻常江湖草莽!他乃是前朝边军玄甲营的少年将军,人称‘瞎刀’、‘盲将’的谢霖川!城破之日神秘失踪,没想到竟隐姓埋名,潜入我朝狱镜司,其心可诛啊陛下!”
孙默匍匐在地,声音“悲愤”而“沉痛”。
出乎孙默意料的是,武昭并没有立刻暴怒。他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深邃难明,甚至……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弧度?
“前朝‘瞎刀’将军……谢霖川……”武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恍然,但更多的,竟是一种更加炽热的欣赏!
“能以残破之身(指眼盲),隐于敌营,步步攀升至辰龙之位,杀伐果断,实力惊人……如今更是能反杀朕的甲级辰龙,如此狂傲……好!很好!”武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此等人物,若非前朝遗孽,当为朕手中最锋利的战刀!可惜,真是可惜了!”
孙默跪在下面,听得心头冰凉。陛下这反应……非但没有震怒,反而更加欣赏那谢霖川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连忙磕头,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着哭腔:“陛下!此獠狼子野心,实力强横,如今既已彻底暴露,且与臣……与朝廷势同水火,若不尽早铲除,必成心腹大患啊!他今日能杀甲级辰龙,来日就敢……”
武昭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脸上的那丝欣赏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王的冷酷与决断。
孙默心中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将厉昆仑可能早已知情却隐瞒不报的事情捅出来。他深知厉昆仑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无凭无据之下贸然指控,很可能引火烧身,适得其反。
武昭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巍峨的宫墙。他确实震怒,怒的是谢霖川的前朝身份和如今的公然反叛,这触及了他的底线。但帝王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被怒火吞噬。
“前朝余孽,实力超群,桀骜不驯……确实,留不得了。”武昭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杀意,“朕,给过他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孙默:“传朕密旨,通告各州狱镜司府衙及不良人,‘猎血者’谢霖川,及其同党司影,以谋逆列为血筹期间优先清除目标。
无论何人,取其首级者,除血筹积分外,朕另赏黄金万两,赐侯爵之位!”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还没那么快回来。在血筹终结之前,就让谢霖川……再多活几日。也让朕看看,这把注定要折断的刀,在最后时刻,还能绽放出何等耀眼的光芒。”
这话语中的冷酷与算计,让孙默都感到一阵寒意。陛下这是要将谢霖川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榨干,让他成为刺激所有狱镜司人员疯狂内卷的终极诱饵!
“臣,遵旨!”孙默深深叩首,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只要陛下下了诛杀令,谢霖川就再无翻身之日!至于他能活到血筹结束?孙默心中冷笑,面对整个狱镜司和不良人的追杀,他不信谢霖川能撑到那时候,就算撑过去,那“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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