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剑门主殿内,檀香袅袅,气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琳秋婉躬身立于下首,将三年历练的经历,删减了关于山河碑碎片、李刍风以及圣体等核心秘密后,简要向掌门柳清禀报。她只言及江湖见闻、修为精进,以及在云州夺得“寒魄玄玉”之事。
柳清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面色看似平静,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待琳秋婉说完,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惯常的温和与关切:
“秋婉,你能安然归来,且修为大进,为师甚慰。
江湖险恶,你能有此收获,实属不易。”他顿了顿,话锋却悄然一转,带着几分沉重,“你不在的这三年,门内……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琳秋婉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看向柳清,静待下文。
柳清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你可知,当年那个在朔关城经办你案子的狱镜司的谢霖川?”
琳秋婉心中微微一颤,那个黑衣覆面、煞气惊人的身影瞬间划过脑海。她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弟子……记得。”
“他并未如三年前传闻那般死在黑风山脉。”柳清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揭露秘密的凝重,“他不仅活着,还在狱镜司内步步高升,如今已是凶名赫赫的‘猎血者’!”
这个消息让琳秋婉瞳孔微缩。
他居然……没死!?
虽然那日玄霜州交手时,她已有所猜测,但此刻从师尊口中得到证实,依旧让她心绪难平。
果然啊…那个男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柳清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此子心性狠辣,杀孽深重。更可恨的是,他仗着狱镜司的权势,近些年……屡屡与我影剑门过不去!”
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愤怒与痛心:“我门下有几名在外历练的弟子,不幸与他遭遇,竟……竟被他无情斩杀!连尸骨都未曾寻回!其中,还包括与你相熟的赵师弟和王师妹……”
柳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演技逼真无比。他深知琳秋婉外表清冷,内心却极重情义,尤其对同门。将谢霖川塑造成一个残杀她同门的刽子手,最能激起她的仇恨与对立情绪。
琳秋婉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赵师弟、王师妹……那都是曾经在她低谷时,为数不多未曾用异样眼光看她、甚至给过她些许善意的同门!他们……死了?还是死在谢霖川手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汹涌的怒火。她脑海中浮现出谢霖川那双空洞的眼睛和周身恐怖的煞气,以他的实力和狱镜司的身份,做出这等事,并非不可能!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琳秋婉的声音有些干涩,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是因为当年朔关城的案子,他仍耿耿于怀?还是单纯因为狱镜司的立场?
“为何?”柳清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狱镜司的鄙夷,“狱镜司行事,何须理由?他们视江湖门派如草芥,那谢霖川更是其中的翘楚,凶残成性!他如今是陛下血筹榜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杀人,或许只是为了积分,或许……只是看我不顺眼!”
他看向琳秋婉,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秋婉,你如今修为大进,已是我影剑门栋梁。那谢霖川与我门之仇,不共戴天!他如今风头正盛,我们暂避其锋,但此仇,不可不记!将来若有机会,定要为我枉死的同门,讨回一个公道!”
琳秋婉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波澜。同门之死,让她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谢霖川的形象,在她心中彻底与“冷酷”、“残暴”、“敌人”画上了等号。之前玄霜州交手时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与疑惑,此刻在柳清刻意引导的“血仇”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弟子……明白了。”她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坚定,“同门之仇,弟子不敢或忘。”
柳清看着她的眼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他缓和了语气:“此事你记在心里便好,切勿冲动。眼下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春风秋雨门展剑会。此乃扬我影剑门声威、也是你个人难得的机缘,务必全力以赴。”
“是,师尊。”琳秋婉躬身应道。
……
赤霄州边界。
谢霖川与司影告别了燕绫娇与伤势已无大碍的秦莽,悄然离开了赤阳派。秦莽将继续留在赤阳派潜修恢复,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川哥,咱们现在真成了过街老鼠了,这血筹优先清除的帽子扣下来,十九州怕是没多少安稳地儿了。”司影看着手中更新的情报,咂舌道。榜单上,“猎血者”谢霖川与“狩影者”司影的名字高悬前列,赏格丰厚得令人咋舌。
谢霖川覆面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淡淡道:“老鼠?谁是老鼠,尚未可知。”
他“望”向北方,那是春风秋雨门的方向。体内的赤幽冥铁煞气,近日来越发活跃,仿佛嗅到了某种吸引它的气息,或者说……挑战。他需要战斗,需要更强的压力来磨砺己身,要么彻底驾驭这股力量,要么被其吞噬。
“春风秋雨门,展剑会……”他低声自语,“叶知秋……陆云溪……或许,那里有我要的答案。”
他并非盲目冲动。陆云溪之前的传讯,叶知秋隐晦的提醒,都指向那里可能存在的契机。而且,群雄汇聚之地,往往也是水最深、鱼最杂之处。对如今的他们而言,绝对的安稳不存在,唯有在混乱与危机中,才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反客为主。
“司影。”
“在,川哥。”
“改道,北上。”
“啊?真去啊?那可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方能屠龙。”谢霖川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而且,我有预感,有些人,有些事,会在那里了结。”
他下意识地又伸手入怀,触碰了一下那个香囊。宁神草的淡淡苦味,似乎能稍稍压制心底那翻腾的杀戮欲望。他并未深思这习惯性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只将其归为一种实用的安抚。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融入赤霄州边界苍茫的赤红色山峦之中,朝着北方,那片即将汇聚天下风云的所在,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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