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外的山风,带着特有的清冽。
琳秋婉独自走向后山那片属于她的僻静角落,脚步看似平稳,心绪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涟漪层层荡开。
“秋婉!”
楚如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关切,快步跟了上来。她与琳秋婉并肩而行,侧头看着师妹那比三年前更加清冷、却也更加深不见底的侧颜,轻声问道:“师尊……与你说了什么?我看你出来时,神色不太对。”
琳秋婉脚步未停,目光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巅,声音平淡无波:“没什么。只是告知我一些门内近况,以及……叮嘱展剑会之事。”
她终究没有将柳清所说的“同门被害”之事告诉楚如漪。并非不信任这位一直待她亲厚的师姐,而是此事牵扯到她自身与谢霖川的过往,更关乎师尊的判断,在未完全厘清之前,她不愿多言,徒增烦扰。
楚如漪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只是柔声道:“若有难处,定要告诉师姐。无论如何,师姐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嗯,多谢师姐。”琳秋婉心暖,微微颔首。
送别楚如漪后,琳秋婉回到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屋内陈设依旧,一尘不染,显然时常有人打扫。她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也仿佛隔绝了方才在主殿中强行维持的镇定。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柳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一遍遍凿击着她的心神。
“他屡屡与我影剑门过不去!”
“几名在外历练的弟子,被他无情斩杀!”
“其中,包括与你相熟的赵师弟和王师妹……”
师尊的话,言之凿凿,带着悲愤与痛心,由不得她不信。谢霖川是狱镜司的“猎血者”,杀人如麻,凶名赫赫,这是事实。迁怒影剑门,残杀她昔日那几位为数不多释放过善意的同门,逻辑上似乎……也说得通?
可是……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三年前的画面。
是那个在冰原秘境中,面对恐怖冰骸巨兽,陈风的偷袭,还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背影决绝的男人。
是那个在影剑门山门前,重创“血剑”萧无,逼退强敌,解宗门危机的男人。
还有……他那一声声,在伪装成“林川”时,带着几分笨拙试探,又或许藏着别样心思的……“师姐”。
当时只觉得这称呼带着狱镜司特有的戏谑与纠缠,让她烦躁。可如今回想起来,在那满是疏离与“琳师姐”的称呼中,那一声声简单的“师姐”,竟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笑的……亲近感?
琳秋婉闭上眼,清冷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苦笑。
人心,果然是世间最难测之物。
时间,果然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或许,师尊说的是对的。曾经的些许交集,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别的什么,在宗门大义、在立场对立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终究是朝廷鹰犬,是狱镜司的屠刀。而自己,是影剑门弟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既已对同门挥下屠刀,那便是她琳秋婉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股冰冷的杀意,渐渐取代了心中的混乱与矛盾,在她清亮的眸底凝聚。如同凌霜剑上那永不消融的寒意。
“谢霖川……”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过往那点模糊的印记彻底碾碎,“若再见,你我便是敌人。我手中之剑,绝不会再有任何迟疑。”
她抚摸着身旁的“三尺凌霜”,剑身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归于冰冷的平静。
雪团似乎感受到主人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不安地“吱吱”叫了两声,蹭了蹭她的手臂。琳秋婉低下头,看着这小家伙冰蓝色的眼睛里纯粹的依赖,冰冷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许。
“雪团,这世间,或许唯有你,心思最简单了,嗯?。”她轻声说道,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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