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州地界里,果然如司影所料,并未呈现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景象。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商旅络绎不绝,车马辚辚,人流如织。各色人等混杂,反倒形成了一层天然的掩护。关卡盘查虽比往常严格,但更多地是针对大规模的行伍和可疑的辎重,对于他们这样扮作普通行脚客商的模样,兵卒只是粗略查验了路引(司影早已备好伪造的),便挥手放行。
“嘿,怎么样川哥?”司影有些得意,叼着根草茎,压低声音,“我就说嘛,这帮孙子肯定以为咱们要么缩在赤阳派,要么亡命天涯,谁敢往这龙潭虎穴里钻?”
谢霖川微微颔首,覆面下的感知却如同蛛网,细致地扫过周遭。平静,只是表象。他“听”到附近城楼方向传来的、训练有素的气息和甲胄摩擦声,比寻常州府守军精悍数倍。也“嗅”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属于狱镜司暗探的、带着阴冷与血腥的特有气息。
真正的危险,潜藏在繁华之下。
然而,最大的障碍,并非这些无形的监控,而是他身后那用厚厚麻布紧紧缠绕、形似大型货物的长条状物件陌刀。
此刀形制特殊,远超寻常刀剑长度,且煞气内蕴,即便重重包裹,对于感知敏锐的高手而言,仍可能如暗夜明灯。携带它,绝无可能通过长安城门那必然存在的、更为严苛的检查。
两人在距离长安城尚有十数里的一处僻静小林边停下。
谢霖川抬手,抚上那被麻布包裹的刀身。
“此刀,不能进城。”他声音沙哑,带着决断。
司影也收敛了嬉笑,肃然点头:“明白。这大家伙太扎眼了,城门那些鹰犬鼻子灵得很。”他挠了挠头,“可藏在城外……也得找个万无一失的地方。这京地,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府或者不开眼的毛贼给刨了。”
谢霖川沉默片刻,转向长安城那巍峨轮廓的方向。“先寻稳妥之处藏刀。之后……或可借商队之便入城。”
“商队?”司影眼睛一亮,“对啊!长安每日进出商队无数,混进去当个临时护卫,最是稳妥!既能遮掩身份,又能光明正大进城!川哥,这事儿我在行,我知道南边有个大车店,常年有商队招募好手押镖!”
计划既定,两人不再犹豫。他们牵马深入林地,寻了一处地势隐蔽、且有天然岩石遮蔽的洼地。谢霖川亲手掘开泥土,将“折风”连刀带匣深深埋入,又细心还原地面痕迹,覆盖上枯枝落叶。做完这一切,他静立片刻,仿佛在与老友作别。
“走吧。”他转身,不再回头。
司影连忙跟上,嘴里还在盘算:“川哥,咱们这身行头也得换换。你这覆面太显眼,得弄个斗笠遮遮。我再去找找门路,看看最近有没有去长安的大商队招人……”
半日后,长安城南郊,一家大型车马店外。
人声鼎沸,骡马嘶鸣。各色商队在此聚集、休整,招募人手,补充给养。空气中混杂着牲口、草料和汗水的味道。
谢霖川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灰色劲装,头上戴了个宽檐斗笠,遮住了覆面,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收敛了周身大部分气息,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寡言、有些孤僻的普通江湖客。
司影则活跃得多,他已打探清楚,凑到谢霖川身边低语:“问到了,有一支从南边来的‘福顺隆’绸缎商队,明天一早进城。他们正好缺两个临时护卫,据说路上不太平,折了人手。领头的是个老管事,看起来还算厚道。”
正说着,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两撇胡须、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走了过来,目光在谢霖川和司影身上扫过,尤其在谢霖川那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精悍身形以及腰间那柄用布包裹的横刀“渡夜”上停留了片刻。
“二位,是应募护卫的?”管事开口,带着商贾特有的审慎。
司影立刻堆起笑容,上前搭话:“正是正是!我兄弟二人走南闯北,手上功夫还过得去,听闻贵商队缺人,特来毛遂自荐。”
管事微微颔首,又看向一直沉默的谢霖川:“这位兄弟……?”
谢霖川只是微微抬了抬斗笠,露出覆面的一角,沙哑道:“林川。”
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江湖上奇人异士众多,戴覆面遮掩容貌的也不算太稀奇,只要身手好就行。他沉吟一下,道:“丑话说在前头,临时护卫,酬金按日结算,管吃住。路上若遇事,须得尽力护得货物周全。明日卯时初刻,在此集合,一同进城。可能做到?”
司影连忙应承:“没问题!包尽心尽力!”
管事这才露出一点笑容:“那便说定了。明日准时到此。”
待管事离开,司影松了口气,兴奋地压低声音:“成了,川哥!明天就能进长安了!”
谢霖川微微颔首,斗笠下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座雄城。
接下来,便是以这“野生镖师”的身份,踏入这天下最危险的棋局中心。
长安,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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