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岚台。
江南水乡的温婉与北地的肃杀截然不同。小桥流水,乌篷船咿呀,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若有若无的茶香。
陆云溪一袭素衣,穿行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弄间,气质清冷,与这软糯的江南景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闻仙楼并非想象中的奢华酒楼,而是一座木阁,飞檐翘角,带着岁月沉淀的古朴。楼内客人不多。
陆云溪拾级而上,在三楼一个僻静的靠窗位置坐下。她要了一壶清茶,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楼内陈设与人流。这里气息平和,并无任何灵力或特殊能量的波动,与山河碑这等重器似乎毫无关联。
她耐心坐了一个时辰,品着微凉的茶水,心中疑虑渐生。李刍风前辈所指,究竟是何意?难道只是故弄玄虚?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穿着青色文士长衫,头发略显凌乱,眼神却异常清亮的中年男子,手中端着一碗酒晃晃悠悠地坐到了她对面的空位上。
“姑娘,面生得很啊。”文士自顾自地灌了口酒,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随意,“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找东西的吧?”
陆云溪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阁下何出此言?”
文士嘿嘿一笑,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类似山峦的图案,随即又用手掌抹去。
“找那‘镇物’?可惜啊,有形之物,终归尘土。执着于碎片,不如去看看那些……看不见的‘裂痕’。”
他说话颠三倒四,眼神飘忽,仿佛醉意朦胧。
陆云溪蹙眉:“裂痕?什么裂痕?”
文士却不答,又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吟道:“江河改道非一日,地龙翻身有迹循。碑碎了,屏障弱了,有些东西……自然就醒了。它们饿了太久了……”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酒气,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了一瞬:“告诉让你来的人,别光盯着石头。真正的‘钥匙’,或许不在石头上,而在……镜子里。”
说完,他也不等陆云溪反应,哈哈一笑,拎着酒葫芦,脚步虚浮地下了楼,很快消失在街角。
陆云溪怔在原地,看着桌面上那早已干涸的水渍痕迹。
有形之物,终归尘土?
看不见的裂痕?
钥匙在镜子里?
这些话莫名其妙,如同呓语。她试图捕捉那文士身上的气息,却只觉得空空荡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在闻仙楼又枯坐了半晌,再无异状。最终,她只能带着满腹的困惑与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起身离开。
回到暂住的客栈,陆云溪反复琢磨着那文士的话语。
“镇物”显然指的是山河碑。“有形之物终归尘土”……是说山河碑即便重聚也无用?还是指寻找的方向错了?
“裂痕”……是指山河碑破碎导致的屏障减弱?还是指这天下气运的裂痕?抑或是……人心的裂痕?
“东西醒了”、“饿了太久”……这分明指向被山河碑阻挡在外的邪祟,与师尊和李刍风担忧的狰魁之祸吻合。
最让她不解的是最后一句——“钥匙在镜子里”。
镜子?是指什么?是某种法器?还是某种隐喻?映照真实?反观自身?
她将这几句话通过宗门秘法,简洁地传讯给了叶知秋。此行,除了这几句谜语,她一无所获。
长安,西市客栈
谢霖川听着司影打探回来的消息。
“川哥,黑市里确实有些关于前朝古物的流言,但都是些零碎玩意儿,没什么价值。关于石碑的,更是闻所未闻。”司影挠头,“不过,我倒是听到个风声,说京城‘稷下学宫’的老祭酒,是个前朝古董的痴迷者,收藏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门路也广,或许……他会知道点什么?”
谢霖川覆面下的脸庞看不出表情。稷下学宫,那是文人清流之地,与狱镜司、不良人这些阴暗面截然不同。去那里探听消息,风险不小,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知道了。”他沙哑应道,“暂且按兵不动,留意京中各方动向,尤其是他也知道了……即将到京的厉昆仑。”
他隐隐感觉到,长安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在找到确切线索前,盲目行动只会暴露自己。
而山河碑的秘密,似乎也远比一块简单的“石头”要复杂得多。
如果那文士对陆云溪说的“钥匙在镜子里”,若他有听闻,或许会联想到更多。
比如,那映照出他内心煞气的,所谓“宿命”之镜?
各方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尚缺一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
而远在青州的陆云溪,已踏上了返回宗门的归途,心中萦绕不去的,依旧是那几句如同谶言般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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