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川的手,缓缓从“渡夜”的刀柄上移开。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但覆面下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压在武昭与厉昆仑心头。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观星台上的死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孙默已死,前朝该死的余孽,经此一役,也必然已尽数暴露。”他“看”向厉昆仑,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强大的压迫感,“该杀的,你们自行截杀。但,不该杀的……你们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警告:
“我能放下前朝旧恨,不代表我能容忍株连无辜,殃及池鱼。”
“赤霄州赤阳派,朔玄州影剑门,以及所有与此事与我牵连不深的江湖门派、军中旧部……立刻撤回所有针对他们的兵马与暗探。”
“陛下,我希望您明白,此刻该如何抉择,才能保住你摇摇欲坠的江山,和你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
他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更像是一种最后通牒。以他十境的修为,加上此刻武昭重伤、厉昆仑未必能压制他的局面,他完全有这个资格提出条件。
武昭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但残存的理智与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他死死盯着谢霖川,又瞥了一眼默不作声、显然也在权衡利弊的厉昆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准。”
谢霖川微微颔首,继续道:“从今往后,大曜境内,我不希望再听到‘前朝余孽’这个词。过往恩怨,到此为止。至于你武昭如何治国,是仁是暴,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不干预。”
这是他划下的道,也是一种变相的承诺。他无意推翻曜朝,再造乾坤,他只求一个相对平稳的局面,了结旧怨,以及……应对那潜藏的、更大的威胁。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
“旧怨可消,但有一事,关乎天下,非私仇,亦非一朝一姓之兴衰。”
他“望”向厉昆仑,也“望”向武昭:
“山河碑,你们都知道此物。前朝镇国重器,破碎后散落十九州。
它真正的用处,绝非仅仅汇聚灵气,而是……阻挡源自幽原大荒域的邪祟,尤其是有一物名为‘狰魁’的妖物!”
此言一出,武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显然知道山河碑,但对其更深层的用途或许知之不详。
而厉昆仑阴影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显然,他知晓的内情比武昭更多。
谢霖川不管他们反应,继续说道:“如今山河碑破碎,屏障减弱。我虽不知具体情形,但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快要坐不住了。幽原大荒域深处传来的躁动,绝非错觉。”
他回想起在渡厄舟上被古虫勾起的幻境,那尸山血海,那红白对立的身影,以及体内煞气与遥远之地的呼应。
“收集山河碑,重铸屏障,或许是目前唯一能延缓甚至阻止灾劫的方法。”
“京州的主体碎片神秘消失,凤翎州的碎片也下落不明。你们一个坐拥天下,一个执掌暗影,对此,就真的一无所知?还是说……另有图谋?”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武昭和厉昆仑心上。
武昭眼神闪烁,他确实在暗中收集山河碑碎片,但京州主体碎片的消失,一直是他心头最大的谜团和不安。他看向厉昆仑,带着审视。
厉昆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山河碑之事,确关乎重大。陛下与臣,亦在暗中查访。京州碎片消失得蹊跷,仿佛凭空蒸发,绝非寻常人力可为。至于凤翎州……叶知秋经营多年,都未能找到,其隐藏之深,可见一斑。”
他既未否认知情,也未透露更多,将皮球轻轻踢回,同时也点出了事情的棘手。
谢霖川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有何算计。但若因内斗,导致山河碑无法重聚,屏障彻底崩溃,让那狰魁与无数妖物肆虐人间……届时,什么皇图霸业,什么权柄阴谋,都将是镜花水月!”
他最后“看”了一眼武昭和厉昆仑,留下冰冷的警告:
“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雪的黑影,瞬间消失在观星台下。他来时如雷霆,去时如鬼魅,只留下满地狼藉、一具尸体,以及两个心思各异的掌权者。
观星台上。
武昭看着谢霖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脚下孙默的尸体,最终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厉昆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厉爱卿……除这山河碑,这狰魁又是何物……你又知道多少?”
厉昆仑躬身,阴影完美地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查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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