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京州那场惊心动魄的观星台之变,在狱镜司监部强大的舆论掌控下,被轻描淡写地转化为一份张贴于各州府衙门的告示。
告示宣称,秘书监孙默勾结匪类,意图不轨,已被陛下明正典刑,就地正法。其党羽亦被一网打尽,前朝余孽核心已彻底肃清。
至于因此事而调动的赤霄、朔玄两州兵马,以及京州驻军的异常动向,则被解释为“例行演练”与“清剿叛党残余势力”。
告示末尾,特意强调“前朝逆党核心已除,大局已定,望各地安守本职,勿信谣传”,旨在安抚可能因此事而浮动的人心。
然而,告示末尾,却特意追加了一条,字迹仿佛比其他内容更显森冷:
“……然,前朝余孽首恶,‘瞎刀’谢霖川,穷凶极恶,冥顽不灵,至今在逃。朝廷已加派重兵,全力围剿。各州府百姓若见其踪迹,务必速报官府,切勿擅自接近,以免殃及自身。”
这则告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看似平静的江湖与朝堂之下,激起了层层涟漪。它既宣告了孙默势力的覆灭,安抚了部分人心,却也明确地将谢霖川单独摘出,钉死在了“必杀”的名单之上,预示着针对他的风暴,远未结束。
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赤霄州赤阳派与朔玄州影剑门。
赤霄州,赤阳派。
燕绫娇捏着门下弟子快马送来的告示抄本,凤眸中寒光闪烁。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她一眼看出蹊跷!
“好一个武昭!好一个厉昆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谢霖川帮他们除了孙默那老狗,转头就要被赶尽杀绝?!当真无耻!”
她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怒极。秦莽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门主,我们……”
燕绫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冷声道:“传令下去,赤阳派所属,暗中留意谢霖川消息,若有需要,不惜代价,提供庇护!武昭想动他,先问过我赤阳派手中的枪!”
朔玄州,影剑门,那处隐秘山涧。
琳秋婉也看到了那份告示。她独自立于飞瀑之前,任凭冰冷的水汽打湿衣襟,手中的纸条已被攥得褶皱不堪。
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眸子深处,却仿佛有冰层在碎裂,露出其下汹涌的暗流。
前朝余孽……已肃清。她,被排除在外了?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那最后一行字
“首恶谢霖川,在逃,全力围剿。”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师尊柳清的话,如同魔咒,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必须杀了他!”
“关乎天下苍生!”
“这是宿命!”
这些天,她想了太多。
想了春风秋雨门外的对峙与那场雨中的对话,更想了那纠缠不清的上古宿命。
她承诺过要走自己的道。可这条道,为何偏偏要与“杀死谢霖川”画上等号?
她恨他吗?或许有过,在被他“欺骗”,以为他杀了同门时。但当真相揭开,那份恨意之下,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复杂情愫。是玄霜与赤烬天生的吸引与排斥?还是在那一次次生死交锋、短暂共处中,产生的某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共鸣?
宿命……就必须死一个吗?
如果……
如果死的是她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纷乱的心绪,也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寒。
她死了,太阴玄霜圣体消亡,凌玄剑仙的道统或许中断,那与之对立的赤幽冥铁煞气是否就失去了最大的克制?那所谓的宿命循环,是否就能打破?那狰魁妖物,是否就少了一个重要的目标?
用她一人的性命,去换这世间可能的安宁,去换……他不必被这宿命枷锁束缚,不必与天下为敌?
值得吗?
她不知道。
但她很清楚,她不愿!她不愿就这样屈从于所谓的宿命,不愿将自己的生死作为换取安宁的筹码!
可是……若不如此,难道真要她拿起剑,去与谢霖川做那宿命的对决,不死不休?
两种念头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如同冰与火的冲撞,让她备受煎熬。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再独自困守于此,她需要答案,需要一个能让她坚定走下去的方向!
她转身,推开房门,迎着凛冽的山风,向着师尊柳清所在的主殿,快步走去。
有些话,她必须问清楚。有些路,她必须自己选。
她告诉自己,那是她的道,是身为凌玄剑仙继承者的责任。
可是!
她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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