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不似往日肃杀,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武昭负手立于巨大的江山舆图前,目光落在北境那漫长的、标记着“天堑长城”的蜿蜒虚线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朔玄、幽州一带。
厉昆仑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静立一旁,声音平稳地汇报着:
“……司影被不明势力救走,疑与赤阳派有关。另,多方印证,谢霖川……确认未死,已于昨日傍晚,携琳秋婉、江逍二人潜入澜州。”
预料中的雷霆震怒并未降临。
武昭缓缓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怒容,嘴角反而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里竟带着几分……了然甚至是一丝近乎欣赏的意味?
“呵……”他低笑一声,目光锐利如鹰,“死而复生,搅动风云,这才对……这才像是你谢霖川。”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宫城外沉沉的夜色:“比起一个确认死亡的‘前朝余孽’,一个活着的、实力似乎更胜从前、并且同样被那些鬼东西盯上的‘猎血者’,在眼下,或许更有价值。”
他的目光转向御案上另一份加急密报,那是来自幽州的不良人呈递的。
上面详细描述了他们如何付出惨重代价,勉强活捉了一头“形态不定、散发异香、能蚀人生机”的怪物,那怪物即便被砍得只剩半边身子,依旧在疯狂蠕动试图攻击,根本无法用常理理解。随同密报送来的,还有几幅由宫廷画师根据描述绘制的、扭曲诡异的草图。
这东西,彻底击碎了朝廷内部最后一丝对“北境邪祟”之说的怀疑。
“厉爱卿,”武昭声音低沉下来,“钦天监、翰林院,还有你狱镜司监部,翻遍典籍,对那‘狰魁’可有确切记载?”
厉昆仑微微躬身:“回陛下,关于‘狰魁’之名,典籍中几乎无存。或许……如谢霖川当初所言,相关记载在更早的朝代更迭、尤其是前朝末年的天佑浩劫中,便已大部损毁遗失。”
武昭眉头紧锁,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依旧令人失望。
“不过,”厉昆仑话锋一转,“监部密探从一些流传于北境边民口中的古老传说,以及几部被视为荒诞杂谈的野史孤本中,拼凑出了一些模糊的信息。其中多次提及一种名为——‘蚩鬯’的邪物。”
“蚩鬯?”武昭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据零碎描述,此物非神非鬼,乃‘香秽之体’,似与古老祭祀有关,行踪诡秘,能以异香惑人,夺人生机。其特征……与幽州捕获之物,颇有相似之处。”
武昭眼中寒光一闪。蚩鬯……这名字透着一股上古的蛮荒与邪异。
“继续查!给朕挖地三尺!凡是与‘蚩鬯’、‘幽原大荒域’、‘上古屏障’相关的只言片语,全部给朕整理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关于如何克制、诛灭此类邪物的方法,优先搜寻!”
“是!”厉昆仑领命。
武昭挥挥手让他退下,独自一人回到舆图前,手指重重按在澜州的位置上。
谢霖川,你逃入澜州,是想找赤阳派那个丫头救命吗?
也好。
就让朕看看,你这头从地狱爬回来的恶狼,和那些从荒古潜回的鬼物,到底能把这潭水,搅得多浑!
……
澜州城。
城门处的盘查明显严格了许多,守城兵卒的眼神带着审视,尤其在看到带着伤病之人时,更是格外留意。街面上,偶尔有身穿狱镜司低级子字服饰的人匆匆走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谢霖川抱着琳秋婉,与江逍混在入城的人流中。他早已用一件宽大的旧斗篷将琳秋婉和自己罩住,遮掩了她苍白的脸色和异样的气息,也挡住了自己那头过于醒目的白发(虽被血染,但发根新白依旧显眼)。他微微佝着背,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带着重病家眷赶路的普通江湖客。
江逍则扮演着机灵的随从角色,熟练地应付着城门兵卒的盘问,塞过去几块碎银,三人便有惊无险地进入了这座巨大的城池。
一进城,喧嚣声扑面而来。
“冰糖葫芦——”
“上好的澜州绸缎——”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江逍压低声音对谢霖川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再想办法打听燕门主的消息。”
谢霖川“嗯”了一声,目光却如同最冷静的猎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一些茶馆酒肆的角落里,坐着些气息沉稳、目光精悍的江湖人,他们交谈的声音极低,似乎在交换着什么信息。他还看到,偶尔有身穿赤阳派标志性火红边饰服饰的弟子匆匆走过,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澜州城,果然不平静。
那些东西……难道也已经渗透进城里了吗?
应该没这么快……
他抬头,看向城市深处,那里是州府衙门和狱镜司府衙所在的方向,也是赤阳派可能落脚的区域。
希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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