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燕绫娇强撑着疲惫,为琳秋婉清理了身上和床铺的血污,重新为她拢好衣襟,盖上了薄被。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扶着床柱才站稳,脸色比昏迷的琳秋婉好不了多少。
谢霖川依旧站在原地,周身那失控的煞气虽已强行压制下去,但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躁动却挥之不去。他抬手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指尖冰凉。那双恢复视力的眼睛,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看什么东西都带着一丝扭曲的暗影。
“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燕绫娇喘息着回答:“命保住了。‘灼霜之伤’的本源煞气已被赤阳融雪丹化去大半,剩下的……需要她自行慢慢调理恢复。但她心神损耗过度,玄霜圣体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冲击,何时能醒,醒来后是否还是‘她’,都未可知。”她看了一眼谢霖川,语气复杂,“刚才……那是什么?”
谢霖川沉默。他能怎么说?说那是千年前与他体内残念同归于尽的对手?说那是纠缠不清的宿命在琳秋婉濒死时的显化?
江逍紧握着剑,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但总算平稳下来的师姐,又看看状态明显不对的谢霖川,沉声道:“是凌玄剑仙的残念吗?因为师姐濒死,圣体本能引动了上古的传承?”
这个推测最接近真相。
谢霖川不置可否,只是走到窗边,再次推开窗户,让寒冷的夜风灌入,吹散室内浓郁的药味和血腥,也试图吹散他心头的躁郁。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和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他背对着众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刚才的动静不小,恐怕已经引起了注意。”
燕绫娇点头:“我知道。但这澜州城,如今哪里又是绝对安全的?狱镜司的眼线,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无处不在。”她顿了顿,看向谢霖川,“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谢霖川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闪过琳秋婉空茫的眼神,闪过她心口那道因他而生的伤痕,闪过燕绫娇毫不吝啬拿出圣药相救的决然,也闪过司影那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不离不弃的跟随。
他从不欠人情。
但现在,他似乎欠下了不少。
“等她能动。”他简短地回答,“离开澜州。”
具体去哪里,他还没想好。天下之大,似乎并无他们的容身之处。北境邪祟肆虐,朝廷追捕不休,江湖风波诡谲,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宿命……前路茫茫。
燕绫娇看着他的背影,那染血的霜发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孤寂。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知道,谢霖川决定的事,无人能更改。
司影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谢霖川身边,低声道:“川哥,既然要走,得有个去处。我这边倒是有些门路,可以搞到出城的关防路引,也能弄几匹快马。不过……得花点银子打点。”
谢霖川“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江逍走到床榻边,默默守护着琳秋婉。他看着师姐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中五味杂陈。师姐与谢霖川之间的宿命,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深刻和危险。这一次死里逃生,下一次呢?
内室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谢霖川闭上眼,内视己身。那新生的雷煞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与赤幽冥铁的煞气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方才被凌玄残念引动的躁动并未完全平息,仿佛一颗火星,潜藏在灰烬之下,随时可能复燃。
余烬未冷,寒霜已凝。
夜色,愈发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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