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阶之下,那些被谢霖川气势所慑、短暂僵住的禁军甲士,在武昭那饱含杀意的声音落下后,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血性与忠诚压过了恐惧,发出震天的怒吼,刀枪并举,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台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谢霖川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与杀意,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直抵心灵深处:
“这人间烽火,杀止血路,我自一肩担之。”
话音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周身那自成一方、与皇道龙气隐隐抗衡的“势”,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引动了冥冥之中某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规则!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自灵魂层面、源自天地本源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拥有修为的人心间!
叶知秋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他猛地向前踏出半步,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在谢霖川身上,失声低语:
“难道是……大道感应?!”
“有此等异象……是……”
“赐字 ?!”
他难以置信!
赐字,乃是武者踏入十一境,自身之道得到天地认可,降下大道烙印的象征!
如他之【圣】,如李刍风之【豪】!
可谢霖川此刻的气息,虽深不可测,分明还在十境巅峰徘徊,顶多触摸到十一境的门槛,距离真正引动大道赐字,按理说还差着最关键的火候!
可是……眼前这引动天地规则共鸣的异象,这仿佛整个皇城的气运都被微微搅动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
“此子之道,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叶知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谢霖川此时想起雷州那位陨落的雷亟剑仙,和那雷极神兽所说的话。
自己所走的,根本并非煌煌正道,而是一条充满杀戮、血腥与毁灭的……杀伐之路!
他的道,与这承平已久的皇城龙气,与那追求浩然正气的传统武道,格格不入,甚至逆道而驰!
他这样的人,若得赐字,会是何字?
断不可能是“圣”。
也不会是“豪”。
更不会是“仙”!
他周身那原本收缩到极致、仿佛即将消失的气息,猛地一顿!
紧接着,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隆——!!!”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尸山血海煞气、破灭雷霆之威、以及赤幽冥铁那至邪至凶本源的恐怖气息,如同毁灭风暴,以谢霖川为中心,悍然席卷开来!
天空,那原本被皇城龙气渲染得金光熠熠的天穹,竟在刹那间暗沉了几分,有无边无际的血色与黑色的煞云凭空凝聚,疯狂翻涌!道道紫金色的毁灭电蛇在云层中穿梭,发出令灵魂战栗的嘶鸣!煌煌皇城,竟在这一刻,被一股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凶煞异象所笼罩!
而在那风暴的中心,谢霖川的头顶上方,那翻涌的血煞雷霆之中,无尽的毁灭能量与大道规则疯狂交织、压缩、凝聚!
最终,化为了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万物凋零、让众生恐惧气息的,
——能量字符!
那字迹扭曲,笔画如刀似剑,又如断裂的骸骨与干涸的血痕构成,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与紫黑交织的不祥色泽!它并非任何已知的文字,却能让所有看到它的人,瞬间明悟其代表的含义,感受到那股屠戮苍生、葬送一切的终极杀意!
叶知秋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个模糊却散发着滔天凶威的字符,缓缓地,带着无比的凝重,吐出了那个字的真意:“戮”。
【戮!!】
不是圣,不是豪,不是仙。
是戮!是杀伐!是毁灭!是屠戮苍生、以血铺路的——戮之一字!
此字一出,天地同危,皇城失色!
那百阶之下,原本杀气腾腾、正要冲锋的禁军甲士,在这蕴含天地杀伐大道的“戮”字威压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当头压下!
修为稍弱者,直接心神崩溃,口喷鲜血瘫软在地!即便是那些八九境的将领,也感觉如同坠入无边血海,周身冰寒,气血凝滞,竟连提起兵器的勇气都在飞速流逝!
厉昆仑独目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空荡的袖管无风自动,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就连身负一国气运的武昭,在这代表极致杀伐的“戮”字异象面前,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无比,那煌煌真龙之气竟隐隐被压制了几分!
谢霖川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已彻底化为一片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暗红之色,仿佛映照着无间地狱。他感受着体内那与“戮”字完美融合、仿佛打破了某种桎梏、变得无比顺畅和强大的全新力量,目光穿透了翻涌的异象,再次落在大殿门口的武昭身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话说。
但此刻,无声胜有声。
他以这惊世骇俗的“戮”字异象,以这强行引动、超越自身当前境界的大道赐字,给出了最直接、最霸道的回应!
这,就是他的道!
这,就是他的“交代”!
拥有此等力量、此等命格的他,岂是区区皇城禁军、帝王威压所能轻易埋葬?!
皇城上空,血色煞云翻滚,“戮”字高悬,散发着令万物终结的恐怖气息。
整个京州,为之震动!
他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现在能否……谈谈?”
“……又或者说……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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