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州边境,黑水河畔。
谢霖川静立原地,周身那混合着暗红、紫金与灰败的气息已完全内敛,不再有丝毫外泄。他就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万年的顽石,冰冷,沉静,不带一丝活气。唯有那双暗红底色、瞳孔深处镶嵌着一点诡异灰白的眸子,证明着他并非死物。
李刍风与渡厄老叟的对话,他仿佛没有听见。他微微偏头,目光投向北方,那视线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直接落在了幽州西部那片被浓重煞气与灰雾笼罩的区域。
“该结束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不像宣言,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话音未落,他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般,凭空消失在原地!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微风,就那样诡异地、彻底地不见了踪影。
李刍风瞳孔一缩,猛地看向谢霖川消失的地方,脸色变幻不定。“这……是什么身法?不,不是身法!像是……直接融入了某种规则?”
他转头看向渡厄老叟,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老家伙,你到底让他在那河底碰到了什么?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像人了!像是一块有了意识的……‘虚无’!”
渡厄老叟那空洞的灰眸望着谢霖川消失的方向,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船桨,砂纸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碎流深处……非只有宿命残片……”
“亦有……沉沦的古老意识……”
“他触碰的……或许是‘平衡’,亦或许是……‘同化’的种子……”
“此刻的他……是谢霖川,亦非……完全的谢霖川。”
李刍风眉头紧锁:“?他被夺舍了?”
“非是夺舍……”老叟缓缓摇头,“是……交融。他的意志仍在,杀心仍在,但承载这意志与杀心的‘底色’……已被碎流深处的某种‘空无’侵染。他依旧会去战斗,去杀戮,但目的……或许已不再纯粹。”
他顿了顿,灰眸中破碎镜面急速旋转,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北境……要乱了。”
“他的归来,对妖祟是灾劫,对人间……福祸难料。”
李刍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灌了一口酒:“妈的!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疯子本来就够可怕了,现在又加了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空无’底色!狰魁想吃他,山河碑想净他,现在他自己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小子!”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他看了一眼渡厄老叟,哼道:“老家伙,你继续守着你这破河吧!老子得跟去看看!总不能真让他把天捅个窟窿,或者……被哪个鬼东西当成点心一口闷了!”
说罢,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狂放不羁的剑光,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远超寻常。
渡厄老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灰白的眸子重新归于死寂,望着那亘古不变的黑水河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涟漪。
……
几乎是在谢霖川消失的同一时间。
北境,幽州,烬原城。
守将王贲正站在城头,紧盯着西方那愈发浓郁的灰雾,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虽然有了耀阳卫的装备支援,防线暂时稳固,但妖祟退而不散,集结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仿佛在酝酿着雷霆一击。
突然!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城头!并非温度下降,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仿佛被某种至高掠食者盯上的恐怖威压!
所有士兵,包括王贲本人,都在这一刻汗毛倒竖,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南方天际。
那里,空无一物。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并且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朝着西方——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妖祟巢穴方向,疾驰而去!
“刚……刚才那是什么?!”一名副将声音发颤,脸色惨白。
王贲死死握住腰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望着南方空荡荡的天空,又看向西方那翻涌的灰雾,一个荒谬却又令人心悸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是他?
那个曾在幽州西线掀起腥风血雨,被朝廷通缉,却又在焉川力挽狂澜,如今生死未卜的……谢霖川?
他回来了?
以这样一种……令人恐惧的方式?
王贲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他不知道谢霖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预感,幽州西部的局势,恐怕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那道冰冷、漠然、仿佛携带着整个黑水河死寂而归的身影。
谢霖川,如同一颗被强行扭转了轨迹的凶星,带着未知的变数与毁灭性的力量,正笔直地撞向那妖祟盘踞的巢穴。
他的到来,对苦苦支撑的北境防线而言,是希望,还是更深沉的绝望?无人知晓。
唯有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冰冷的杀意与空无之气,在无声地宣告着——
杀戮,将至。
喜欢目中无人,盲刀转战十九州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目中无人,盲刀转战十九州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