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C训练室的灯还没亮透,门就被推开了。
楚迁走进来,白板上还残留着昨天雪梨龙飞凤舞写下的“逆命天使”四个字,马克笔的黑色痕迹在晨光中像一道未愈的伤疤。她停在白板前,黑色的麻花辫安静地垂在肩头,额前那对小巧的羊角泛着淡淡的紫色魔力光晕。她伸出手,用板擦一点一点,缓慢地擦掉那些字迹。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像是在抹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么早就来抢地盘了?”
张沈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像某种冰冷的倒计时。她没穿昨天那身西装,换了件丝质的墨绿衬衫,闲散地倚着门框,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的兴味。
楚迁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直到白板恢复一片空白。“张老师,我在想,雪梨选了‘叛逆’,这个词很好,很夺目。”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显得有些飘忽,“但叛逆是向内的,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所以呢?”张沈薇走到沙发前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你想打一场所有人的战争?”
楚迁终于转过身,将板擦轻轻放回原位。她的黑色眼眸里燃着一种被极致压抑的狂热,像深渊下涌动的岩浆。“不,我想签一份所有人的‘契约’。”
她拿起马克笔,在白板正中央写下五个大字——【恶魔的契约】。
“我的人设,是‘契约传播者’。”
“有点意思。”张沈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那姿态不像是在听取方案,更像是在欣赏一场困兽之斗。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通过游戏里的‘恶魔的摩羯契约’来传播恶魔身份的。”楚迁的语速开始加快,紧张与兴奋交织在一起,“但他们只把它当成一个背景故事,一个设定。我要让它变成现实。一种……双向的绑定。”
“绑定?”派派正好推门进来,头上的兔耳朵好奇地抖了抖,“怎么绑定?像游戏里那样,需要祭品吗?”
“需要。”楚迁看向她,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祭品不是灵魂,是他们的‘选择’。我要在线下活动设置‘契约传播点’,粉丝只要完成简单的任务,比如戴上羊角头饰,或者画一个契约的符号,就能获得我的专属资源解锁进度。”
“什么资源?”软小妮也跟着探头进来,小声地问。
“彩妆联名、影视剧客串、综艺的飞行席位。”楚迁在白板上飞快地列出清单,声音越来越亢奋,“每一次线下应援,都是一次献祭。他们在选择我,而我,则用这些资源,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印上我们恶魔的标记。”
“等一下!”玉纤纤猛地冲了进来,她刚听到后面几句,脸都白了,鼠耳朵不安地贴在头顶,“楚迁,你这……你这是在利用他们!你把粉丝对你的喜欢,变成了解锁你个人资源的工具!这不是互动,这是交易!”
楚迁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了。她转过身,死死盯着玉纤纤:“工具?交易?纤纤,你告诉我,天使给予人类‘庇护’,收取他们的‘信仰’,那算不算交易?他们用虚无缥缈的光明,就把人类变成了温顺的羔羊,变成了巩固他们神性的工具。我至少给我的‘信徒’看得见摸得着的回报,我错了吗?”
“可那不一样!”玉纤纤急得眼眶都红了,“你这是在引导他们,让他们为你花钱,为你投入精力……你会变成另一个天使,用另一种方式控制他们!”
“控制?”楚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和破碎,“我不是控制,我是‘授权’!我要在线上开启第二阶段,‘二创传播’。粉丝创作任何恶魔主题的内容,cosplay、同人文、视频剪辑,每一次传播都会累积‘契约值’。当契约值达到巅峰,我会解锁蒲露兰的品牌全线联名。所有产品都会融入羊角、黑猫、契约的元素。粉丝买的不是一支口红、一件衣服,而是一种身份认同!他们在告诉全世界,我选择恶魔,我选择自由!”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楚迁粗重的呼吸声。
“说完了?”
张沈薇终于开口,声音很淡,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楚迁所有激昂的设想。她站起身,踱步到楚迁面前。
“想法很好,很完整,甚至比雪梨的更具扩张性。”她先是给予了肯定,但墨绿的眼眸里却毫无温度,“但是,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伸出手指,在【恶魔的契约】上轻轻一点。
“契约是双向的。你给了粉丝‘授权’,给了他们‘身份认同’,给了他们一把叫做‘支持你’的武器。”张沈薇的语调陡然转冷,“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们觉得你‘违约’的时候,这把武器的刀尖,会指向谁?”
楚迁的身体猛地一僵。
“雪梨的‘黑色婚礼’,就算失败,被骂的也只有她一个。她是在用自己献祭。”张沈薇的目光像锥子一样刺入楚迁的眼睛,“而你,楚迁,你是在煽动一场运动。你把成千上万的人绑上你的战车,你让他们穿上你的‘制服’,挥舞你的‘旗帜’。如果有一天,战车翻了,你觉得,他们会怪路太滑,还是会撕碎你这个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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