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录音棚里的阳光变得更加明媚。三个女孩围坐在电子琴前，面前摆着几杯已经凉透的柠檬水。云爱的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外婆的最后一张合影——照片里的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年轻的云爱正认真地给她梳头。
“云爱姐姐，”许诺推着轮椅靠近，小心翼翼地问，“你外婆……她一定很爱你吧？”
云爱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着，荔枝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小时候父母离婚后都不要我，是外婆把我养大的。她说，‘小爱啊，你要做个有出息的人，这样才对得起外婆的付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沙哑：“所以我拼命地学表演，拼命地接戏，拼命地让自己变得完美。我以为只要我足够成功，外婆就会为我骄傲。可是……”
“可是你忘了，外婆最想要的，其实是你陪在她身边。”赵言依轻声接话，粉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就像我和许诺，车祸后我才明白，比起什么梦想和成功，能陪在她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许诺用力点头，伸手握住云爱冰凉的手：“云爱姐姐，你已经很棒了。外婆一定很为你骄傲，只是她更希望你能开心，能做真实的自己。”
云爱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刻意控制情绪的起伏，而是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甚至不知道，她最后想对我说什么……”
门外，监控室里一片冰冷。津姜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急切。
“薇姐，热搜第三了，#云爱录制中情绪失控#，话题已经爆了。我们合作的几个营销号都在等指令，现在就把特写镜头放出去吗？”
张沈薇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屏幕上，云爱正任由眼泪滑落。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道蜿??痕迹。
津姜愣了一下，往前凑近一步：“薇姐？您之前说，这是打响第一枪的最好时机……”
“撤掉。”张沈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津姜以为自己听错了，“薇姐，所有渠道都铺好了，预算也批了。您亲口说的，这些眼泪、颤抖、蜷缩的特写，是‘最值钱的素材’。”她刻意加重了“您亲口说的”几个字，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困惑和质疑。
张沈薇终于转过头，眼神像淬了冰：“值钱？津姜，我是在做一档现象级的节目，不是在运营一个贩卖明星隐私的狗仔账号。那种靠窥私欲换来的流量，廉价，而且一次性。48小时后就会被新的八卦取代。”她轻蔑地笑了一下，“那种玩法，太低级了。”
津姜的脸瞬间涨红，这句话无异于在说她眼界短浅。“可……可是低级有效！”她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又立刻压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争辩道，“我们前期的预热宣传，核心就是围绕云爱的‘破碎感’。现在把最核心的爆点撤掉，等于前期投入全部作废！节目开播数据会很难看的！”
“难看？”张沈薇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两声清脆的响声，她走到津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千钧的压力，“津姜，我问你，你是想做一枚扔出去听个响的炮仗，还是想造一座能让人瞻仰的纪念碑？”
津姜被她看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炮仗的热闹，就是你说的‘有效’。而纪念碑，需要的是奠基石。”张沈薇的视线重新投向屏幕，屏幕里，赵言依正走到电子琴前坐下。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近乎残忍的兴奋，“而现在，她们正在为我们打磨一块最完美的奠基石。”
录音棚内，赵言依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奏出一段温柔而略带忧伤的旋律。
“你听，”她轻声对云爱说，“这是我想到你和外婆时，心里自然流出来的旋D调。不需要什么数据分析，不需要精准控制，就是最真实的感觉。”
云爱怔怔地听着，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总是坐在老屋的藤萝架下，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哄她入睡。那些旋律简单而温暖，没有华丽的技巧，却能让她安心。
“我……我想试试。”云爱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走到电子琴旁边。
赵言依让出位置，鼓励地看着她：“来吧，就像和外婆说话一样，把你想说的话唱出来。”
云爱的手指颤抖着放在琴键上，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外婆的笑容。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轻轻哼唱：
“外婆的藤在开花，风吹过院子的沙……”
声音很轻，带着哭腔，但却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是在“表演”，而是真正在“表达”。
许诺的眼眶也红了，她轻声接上：“小时候你说过的话，长大后我都记得啊……”
监控室里，津姜呆呆地看着屏幕，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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